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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全

一卷全

卷首语.

不要为自己持独特看法而感到害怕,因为我们现在所接受的常识都曾是独特看法。

——罗素

尾声.(上)

英国利物浦

魔女姐姐坐在床边,为妹妹讲着故事。

作为拙劣的故事讲述者,魔女姐姐缺少编故事的天赋。她只能把所见所闻,改编成故事。仅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她却坚信着,无论是何等老套平淡的故事只要肯开动脑筋,同样能讲得出色讲得精彩。

无论是怎样的故事,一定都有不完美之处。不同的读者被不同的情节与人物满足,不断的假设能够做得更好,结果便是连非人之躯体也一并坏掉吧。

“只是为了满足妹妹的话,只要能够满足这一个人。这一份小小的完美,就算是自己也是能够做到的吧。”

秉持着这个信念,魔女姐姐绞尽脑汁。用脑中仅剩的几个毫无新意的桥段,肆意杂糅。就算是即兴拼凑起来的故事,姐姐也必须一试。

嘴唇数次张开后又闭合,每接触到妹妹充满期待的眼神,粗制滥造的故事便无法回应回应妹妹的期待。

被这样的罪恶感所折磨,魔女姐姐竭尽全力的选材、拼接、组合、润色……

不知过了多久,她想到一个古怪的主意。

放弃故事的主角、放弃故事的主线、放弃故事的时序、放弃故事的套版,她决定纠集一众奇妙的人物上演一场闻所未闻的古怪故事。

这个想法像奇妙的音符,在她的脑中奏响无序而悠扬的旋律。仿佛盒子打开,星辰移位,死者复生。

她决定了,就这么被自己的心情推动着的决定了。

无论如何,魔女姐姐都要去讲述这个故事。这是对她迄今为止所听所讲的所有故事,最大的致敬;也是送给妹妹,最好的安眠曲。

此刻,她决定把妹妹带上通往“天堂”的阶梯。

序章.AbsalomAbsalom!(押沙龙,押沙龙!)

当下面师傅望着煮面大锅时,总会想起他目睹奇迹的那个时刻。

他是大男孩的时候,U市的南城还是人口不过五十人的小村庄。这个奇怪的地方,有一个挺平常的名字,叫“关雎塘”。

这个城市里,很多小区和道路都以“塘”命名。许多现在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而老人的眼里却是了然于心。

现在的街道、小区、田地,在早已远去的年代里全部都是河水。这个靠近大江的城市,在水的陪伴下一路走来。

老师傅的记忆里,南城旁河塘的水很清澈,沉在底塘的鹅卵石在阳光的折射下,总是像宝石一样漂亮。

小时候的他,心中所关心的事,总是做手影的手电筒、警察抓小偷手里的木剑和最美味的面食。他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镇里,享受着小小的欢乐。

直到那一天,他和不知名女孩相遇了。

白色洋装,头戴蓝色波浪纹饰小礼帽,一头金发的外国面孔,那个时候的男孩看到这一切感到无比震惊。

她是什么人?

难道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更加高等的生物吗?

朝陷入疑惑的男孩缓缓走来,女孩用娴熟的汉语对他这么说:“我带你来感受一下吧。”男孩不理解,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女孩告诉他,“你要相信”。

到底相信什么?

男孩并不知道。

看出男孩的诧异和迷茫,女孩温柔地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嘴里默念着什么。不过一瞬间,他们已经在空中。

不知所措的男孩,差点吓得想往池塘里跳。只是一步之后,方才知道自己的脚下连土地都没有。男孩不敢往下看,紧紧闭着双眼,心中被无法名状的恐惧感包围。

女孩紧紧握住男孩的手,不停地安慰着他。

“别害怕。”

她鼓励着男孩,给予他勇气,直到他心中的恐惧感渐渐消散为止。在男孩睁开双眼的一刹那,他见到了女孩天使一般的笑容。

她往下一指对男孩说:“看看吧。”

脚下的地区,是和男孩生活的地方截然不同的世界。

高楼林立、交通纵横、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这个规模宏大波澜壮阔的地方,让男孩感到无比的惊讶。

在耳边,他听到了老婆婆对孙子跌倒受伤慈祥的安慰、年轻人励志为理想奋起直追的心声、失意之人对自己似水年华的追忆、惯偷为生存为不法行为做的自我辩解、公司员工对工作的厌烦之词……

这个城市中人们的话语,就像世界共同的心跳一般。男孩置身于世界之上,内心不禁欢欣。他好奇地问着:“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喜欢这里吗?”

“恩!实在太有趣了。好多人在一起,就像河水一样的人流。”

在男孩沉醉于中之时,女孩平静地回答他说:“这里是城市。在不久的将来,你的小村庄也将会变成城市的一部分。你的故乡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这个村子都不复存在。但带着这个城市痕迹的任何地方,都将变得无比热闹。”

“会有很多人,会有很多故事?”

“对,你会成为那些人中间的一个。在不同的时间里,我播下了故事的种子。愿望、祝福、鼓励、引导。只要成为参天大树,故事就能生成。”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如果能找到一个善于聆听的伙伴,不是很棒吗?每个人都和其他人一样,又和其他人不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每个人都是演员,上演独一无二的故事。无论其他人承不承认,你都将和这个城市一起。如果从心中认同着这个地方,遵循你自己的意志,我想就是最出色的故事。”

女孩心中无比渴望看到不一样的故事,这份感情深深感染着男孩。在男孩周围的空气开始震荡,似乎奇迹已经走到终点。

“我的魔力只能陪你到这里,对不起啊……”

女孩的语气依然活泼乐观,男孩已经注意到女孩的身体离他越来越远。他紧紧抓住女孩的手,女孩的身影却变得飘忽不定。

“你到底是谁?”

“喜欢故事的女孩。这个充斥着这种奇妙事物的世界上,像我一样的人有好多呢!”

男孩意识到了什么,不停呼唤着她。

“别走。”

扭曲的空间,即将崩溃。女孩转过头凝视着男孩,充满希望地问着他:“你以后要如何编制自己的故事呢?”

咔咔作响愈发聒噪后,空间中留下的只有他们两人。在最后一刻,男孩天真无邪地告诉女孩:“我啊,最喜欢吃面了。要是让其他人吃到我做的面,那就太棒了!”

“是吗?那你要努力哦……”

女孩怀着心满意足的心情,消失在男孩的视野中。当男孩回过神时,依旧在自己熟悉的水塘边。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当年的小孩,变成了现在的老人,但这份奇迹一直保留在自己心中。女孩爱着故事,男孩去编制自己的故事。

他长大了,成长了。

在岁月之中,女孩给予了他最大的力量。不允许任何人质疑,独自去承担所有。他自己做自己的骑士,守护着只属于自己的宝物。他用尽全力去描绘属于他自己的理想,就像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中呐喊。

这其中,蕴含了太多他的心意。

欢乐,悲伤,狂喜,哭泣……

老师傅想着过去的所有,迎接着U市充满朝气的新一天。

这些年里,U市不断变化。

旧城区北的大学城、东城的大片住宅、西城和北城的热闹商铺、南城与旧城区南破败却龙蛇混杂的势力。

各种各样奇异的势力在这里交织,无论现实还是魔幻。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还有在旁人看来非比寻常的生活。

这个地方,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舞台。

对,就是现在。

U市中,一个人和一个物正成为众人的焦点。

故事和故事交织时,一切都将变得非比寻常。

既然如此,让这个琢磨不定的前奏曲终结吧。

从现在开始,让各位见识一下这个城市的两天两夜里,那堪称——奇形怪状的故事。

断章一

喂喂……你知道吗?

你说谁?

分手女啊!

她啊……是的,我知道的。我们第三中学里,那个不停和人交往的女生吧?

对的对的!我告诉你呀。这个人不停和人交往,不停和人分手;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对方,逼人去和自己分手。

天哪,真是太恶劣了。

其实,这只是传言的一半而已。

另一半是什么,告诉我吧。

我们学校,最近有好几个人失踪了。因为这个,我妈妈差点不让我来上学。但是,你知道那些人都是谁吗?

谁?

他们都是分手女的男友……

第一章.日常(明暗)

***

不平凡的生活。

你是指住圆顶房子的人羡慕住方顶房子的人?

***

火红的太阳在U市的每一个细部,制造着火热的氛围。

没有安装天然气发动的出租汽车以及越来越密集的人口,让这年轻城市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

自从城市扩张计划开始后,U市的经济开始走上快车道。生活质量的上升,让人有了更多的需求,带动了各种行业的繁荣,建筑也初具规模起来。只不过,在这个城市里象征着时代印记地带依然随处可见。

U市老城南,每个U市人对它的印象都不一样。

深不可测的小巷,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现在依旧在报时的古老钟楼,不肯搬迁却在古旧建筑上任意翻修的住户,连U市人都不能触及的奇怪事件……

或许,这里才是U市真正的代言人。

作为U市唯一一片还没被改造地带的居民,老城南人向来被人冠以“最早的城里人”这个标签。他们曾经活跃在U市的各个行业,从事各种劳心劳力的工作。

时代早已不是当年,这些城市里的老人死的死散的散。现在仍然活跃在这个古老而破败的老城南的人,很多都是外来人。

比如说,U市那条老城南塔家塘路上的“塘面馆”。

这个U市里最受欢迎的的面馆,坐落在塔家塘路中段。左是一个零食店,右是一个租碟屋,它夹在中间不尴不尬。就连招牌都是以前困难时,和左右两家共用一块板,并起来写成三家店的招牌。

这么多年里,他们就一直没把这个招牌换下来。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那段日子,他们绝对不会忘记的。

对于刚来这个城市不到半年的梁掠来说,这段U市人耳熟能详的往事,他根本不想去了解。他现在唯一的盼望,就是赶紧吃早饭。在面馆前迟疑片刻后,梁掠迈着不稳的步子走到柜台前。

“老板,二两早堂面吧。”

梁掠捂着肚子,说话的语气毫无起伏。对作息时间极为规律的人来讲,正是身体最渴望进食的时刻。

毕竟,梁掠实在太饿了。

从柜台往里看,这个面馆确实和其他人说得一样,只有一个人在经营。在大锅前,一张黝黑的脸庞进入梁掠的视线。那位师傅五六十岁,动作丝毫没看出迟缓。老师傅只是自顾自地闷头做,完全没看他一眼。

直到把锅炉的柴火添好,师傅才看了看梁掠。

“小伙子,先到旁边等一会吧!”

不光是身体结实,就连声音都是那么雄浑有力。既然师傅的语气这么坚决,要是多说什么搞不好会自找麻烦。

突然,梁掠胸口的挂饰开始发出异常的光芒,脑子像装了震动器似的,震个不停。他明白,汇报工作的时刻到了。

于是梁掠从煮面的地方,拐一个四周都没有人的角落里。

作为一个来到U市里就读的高中生,外人看来这并不新鲜。U市教育体系的优秀,可以说整个教育界都知道。

在此必须强调一件事,让各位知道。

世界上有两个类型的事必须去质疑它的真假——有着大量不合逻辑之处的事,以及简直让人感觉无懈可击没有漏洞的事。

现在,告诉各位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这个世界上,充斥着各种各样不可思议光怪陆离的神奇力量。这种力量无处不在,甚至是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面馆的小角落里。

“真是的,偏偏这种时候……”

虽然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可梁掠看从来都没有把懒惰当成习惯。作为这个奇怪世界上奇异势力的有机组成部分,被冠以“魔法少女”这一职业称谓的男性,梁掠绝对没有消极怠工的可能性。

眼见老师傅没有往这个方向望,梁掠赶紧伸出右手手掌微微张开。

砰!

突然,梁掠的耳边传来了阵像是气泡破裂的声音,某个重物正正的打在梁掠的掌心。就在此时,神秘的重物响起了富有节奏感的说唱乐,听了半天才弄清楚出这首歌是《WeDidn'tStartTheFire》。

原来,这是一部手机。

“哎……”

无惊无险地取得了联络工具,梁掠叹了口气按下通话键。

“你好啊,最得力的帮手。我是胡子姐!”

话筒另一边,一个极为滑稽,完全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变声,好像电流差点刺破梁掠的耳膜。

“帮手个鬼,你才当我上级几天啊……说起来,你一开始比我的职位都要低,居然一下子提到科长。后面是什么人,你想说的话我还真想听听。”

听到梁掠漫不经心地质疑,这个自称“胡子姐”的人一板一眼的回答说:“银行的升迁,全凭能力。作为员工的我们,看重的只有绩效。身为‘魔法少女’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只是八卦一下,没想到你这么无趣。”

“想太多。虽然魔法少女,是为魔力银行吸收魔女手中魔力的员工。和天天做写字楼里天天看到老板脸色后,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把周围本应该和睦相处的同事,当政治斗争敌人对待的职场剧的相比还是有差别的。我们这个职业是很高尚的。”

“你们没搞错吧?在觉醒吸收能力的时候,你们好像没用很高尚的方法对付我。那个用伞遮脸,一只脚走路的女人夺走了我的全部魔力啊!”

梁掠越说越激动,把对面那个新任的上司当成了发泄的对象。还好,胡子姐还算是性格很好,没有反驳梁掠一句。待他心情平复,才接着说:“没办法,在魔力银行以外的魔力吸收者都是异端。如果你当得起‘魔女’这个称呼的话,我也没什么说的。”

“……”

胡子姐说得有些冷酷无情,让梁掠无法还口。

魔力搜集者手中的魔力,是向万能许愿机许愿的唯一支付工具。

如果一个人被认定是魔力吸收者,立刻会归为“魔女”的行列。担任魔力搜集任务的组织——魔力银行,一生都会把你盯得死死的。

这个颇带魔幻气质的势力,不会威胁魔女的性命,但会想尽一切方式搜刮魔女的魔力。要是想要自己的魔力,不让他们用各种各样不人道的手段掠夺干净,只有两条出路。

第一个,被魔力银行收编成为和掠夺魔女魔力的魔法少女。

第二个,以搜集到的魔力作为资本,和魔力银行顽抗到底。

梁掠早就屈服于魔力银行,不想再玩猫鼠游戏。他只是个小人物,唯一与众不同之处,恐怕就是他是个男性魔法少女而已。

想到这,梁掠觉得讽刺极了。心里除了无奈,就是无奈。就算自己从老鼠荣升成猫,自己还是在游戏中。

“你去U市的第三中学一个学期。现在,你和季迭恋情怎么样,工作什么时候能够完成?”

听完胡子姐的问题,梁掠直截了当地回答。

“明天就和她摊牌。”

听到这个喜讯,胡子姐姐毫不掩饰对梁掠的赞许之情。

“什么!梁掠好棒!这才是我信任的梁掠!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我在吃面。”

“吃面?现在都十点多了嘞!”胡子姐诧异地问。

“既然你在U市待过,你应该知道‘食物收割机’吧?”

“那是。这个城市传说之一嘛!在这十几年里都在U市传疯了。我说,你该不会正巧碰到‘食物收割机’了吧?”

“是啊……”梁掠泄气地回应。

在U市里,食物收割机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一年之中总有那么几天,某个人会把U市超市里所有能吃的东西买光,把食物全都装进像哆啦A梦一样深不可测的口袋里。

超市的负责人看到她就像看到财主一样,光那一天至少能回一年四分之一的本。店主们,管这种事叫“食物收割机”。

因为这事,害得梁掠饿了几小时。

“……什么食物收割机啊。害得我,非要从城东绕到老城南去找吃的。”

听着这抱怨,胡子姐姐悲天悯人的安慰起梁掠来。

“好好吃面。这种事能碰到,也算是好运气吧。”

“好什么……很累的。”

“又要工作,又想多余的事,你不累才怪。像我这样,做甩手掌柜多好。”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梁掠一脸厌恶地反问。

“得得,当我没说。去完成你的工作吧,干完这一次,你能放一个大假。”

“天天说放假,那天放过……”

“这次绝对,有我的特批绝对没问题。在假期,人家要和梁掠在一起做那些色色的事情。啊~好害羞~~~”

“滚!”

说完这话,梁掠一把关上手机。这时候,这台手机像泄气的气球一样,没过一秒手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奇怪的上司,让梁掠感到头疼。虽然时时刻刻护着梁掠,总觉得这个人心里对梁掠有些小九九。到底是信得过还是信不过,会不会对自己在魔力银行的地位造成不利的影响,谁也说不准。

当然,梁掠本人的心态倒是放得很宽。

梁掠只把魔法少女当做一份,不得不做的工作。自从成为魔法少女之后,他从不胡乱花费上面给的魔力,就像普通人一样过着日常和非日常之间的生活。

对此,梁掠已经知足。

——魔力是好东西,但不是最好的东西。

这点梁掠,早就深有体会。

现在他能去做什么呢?

去想尽办法,和拥有单人最大魔力当量的魔女,第三中学的交往狂——季迭展开博弈,完成被魔力银行指派的人物而已。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作为魔力吸收者的魔女和魔法少女自然也不例外。她们有的不停玩接字游戏、有的要把头花戴在脚上、有的得用新汉词典不停敲别人的头、有的要和长翅膀的人四目相对。

魔力吸收方式可谓丰富多彩。

这次梁掠的目标名字叫“季迭”,是一个必须通过不停分手来获得魔力魔女。几个月前梁掠就转到U市第三中学,开始接近在那里就读的季迭。

暑假刚刚到来,他们就已经是交往五个多星期的笨蛋情侣。只不过,交往得越久梁掠心里越没谱。

现在,季迭是梁掠的女友。

到底是要以夺走她的魔力为优先考虑,还是将对她的伤害减少到最小作为先决条件?

正当梁掠的心像钟摆一样游移不定时,老师傅的一声呼喊把他拉回了现实。

在梁掠回到柜台后,一阵面的香气迎面而来,肉片的香味和鲜汤的鲜味纠缠在一起。这丰盛的一碗面,撩拨着梁掠的胃。在他正想端进去狼吞虎咽时,老师傅却像洞悉了什么一样,粗着嗓子问:“有心事?”

“啊啊,没有。”梁掠赶紧摇头掩饰。

“眼睛不会骗人的。现在已经早上十点多,这个时间能来这吃面的人,多半是睡过头或者没有找到吃的人。小伙子,你的眼睛简直发亮,看不见一点点睡过痕迹。我看你刚刚是捂着肚子来的,说明你是后者。如果你是一心一意只想吃面的人,眼睛只会盯着面不放,但是小伙子你的眼神在左右摇摆。如果不被其他事情左右,怎么会这样呢?”

老师傅的这一番推论,令梁掠哑口无言。

梁掠很肯定,下面之前老师傅真正正眼看梁掠时,不超过半分钟。仅仅在半分钟里,就将想要的信息都看在眼里,并且一边下面一边将这些信息整理得井井有条。

与梁掠的交谈里,老师傅说话虽然粗粗的,可讲起话来举重若轻,就在只言片语里就完全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

如果不是对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他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会观察,会交谈,就连与陌生人的对话也能完全占据主动,这绝不是人人都能掌握且能运用自如的能耐。

老师傅看穿了梁掠那点浅显的心思,舒展眉头语重心长地对梁掠:“现在的小辈,心里想的事情我不怎么懂。在我以前演绎的故事里,自己去哭去笑去奋斗,但是只属于以前。你们年轻人的故事,我现在根本参与不了也读不了了。大概是代沟吧……

不过你要记住,人心中的情感是永远不会改变。

想去解读对方的情感,和心中的所思所想,就要会看对方的眼睛。眼睛藏不住情感,会把情感的显示给你看。如果你是因为他人而有了烦恼,我希望这个建议是有用的。”

“眼睛吗……”

“哈哈哈哈!”老师傅的笑声打断了梁掠的思索,“你看看你。再不端进去吃,这面可要凉了。总是和你谈话不做面,那位小祖宗要生气的。”

“小祖宗?”

听到这疑问,老师傅用手指了指面馆内让他自己去看。梁掠端起面,往面馆内部走去,心里有些留意老师傅说的人。

塘面馆内部面积不大,基本上没有用上什么装潢。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形象真是简约过头了。

咣!

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梁掠突然听到奇怪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叠碗的声响,并且夹杂着稀里哗啦地吃面声。转角一看,眼前的场景差点没把梁掠吓得面掉地上。

一张木质的大桌上,大量的面碗像叠罗汉一样摞了三摞,而且正以十秒一个的速度往上累。这道坚固的城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少女尖锐的声音。

“那三十碗快吃完了,十碗跟进!”

“没问题。”

大锅前的爷爷也回应一声。

此时此刻的梁掠,明白这人到底是什么谁了。没想到无论躲到哪里,这个可怕的食物收割机就会跟到哪里。

“幸运的一天……”

无论是她吃面还是她离开,梁掠都不想看她一眼。

背运到家的梁掠,趁这个被称为U市传说的少女不注意的时候,躲在了一个墙角以缓缓吃起自己的面来。

直到面吃完的那一刻,梁掠都是斜着身子离开面馆的。

在那一摞面碗构成的墙后面,一位身材十分矮小,绑着单马尾紫少女,悠然自得地享受着面食给她带来的欢愉。

“呜汪~美味啊~”

她无忧无虑地把面汤,咕咚咕咚的灌进嘴里。看她小嘴瓣抿着的样子,吃到最后还不忘留在碗底的肉片。只是,这种飘飘欲仙的幸福感是短暂的。不到一分钟,少女的肚子却又开始叫。

“饿死了……不管买多少吃的,始终还是不够吃。”

她趴在桌子上,欲求不满地注视着面前那堆被她消灭的面碗。似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食物都不够她吃。

当然啦,要是U市的“食物收割者”不吃。那都市传说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没有了。这位名叫席地居的少女,如此没有节制的吃,不吃坏身体才怪。从昨天开始,地居就牙疼的要命。

说实话,女孩子叫这种名字很奇怪。

也许有的人会想到“席地而居”这个成语,可惜席妈妈不是文学少女。她才不会去文绉绉,去想一个冷艳高贵的名字。取个鬼都不认识的字做名字,不丢份太丢人。又不是去考研,何必呢。这个名字取的原因,只是席妈妈太生气了。

地居小时候永远不睡在床上,就往地上一趟。怎么把她抱上床,她都能爬地上去。席妈妈气不过就“地居丫头,地居丫头”地叫。于是没过多久,就糊里糊涂的叫这个名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地居都对这名字没什么厌恶感。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这个牙痛病患不去好好理牙非要在这吃面呢?

事情要回溯到,今天早上八点半左右。

当时,地居想去大学城清吟路上的南楼去找人。

那座名叫南楼的建筑不过是一个简称而已,实际上它是U市大学图书馆旁边的别馆。南楼一共五层,建筑风格复古颇有些西欧的气质。

从刚建成开始,它就成了U市一些社团的活动室。虽然其中稀奇古怪、滥竽充数、游手好闲、颇具争议的社团居多,但无论如何这个地方都是大学里一道独具特色的风景线。

地居想要去见的人,正是南楼二楼诊疗所的负责人,和她从小吵到大的冤家——瞑目鸣。

在这个大学里开诊疗所,听起来可能难以理解。其实目鸣他在学校开设诊疗所用来治病和讲习的愿望能够实现,就是因为他本人已经是享誉全球的医学大师了。

说起这位少年,很多人接触过他的人都说其人医术精湛。这少年小小年纪,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让那些行医一辈子的老医生都望而兴叹。

人和人之间评价,总归有不同。

瞑目鸣这个人,地居只有一句话:“目空一切,狂妄自大。”

虽然她知道,目鸣是世上罕见的天才,但就是看不顺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到五岁的目鸣就对地居冷嘲热讽:“假装聪明的笨蛋,比一直犯傻的笨蛋要笨一万倍。他们总是自作聪明,这是最笨的地方。你就是这样,你席地居是笨蛋中的笨蛋……”还没等目鸣说完,地居就像只小狗一样汪汪叫着就冲目鸣的手咬了上去。

从那之后,地居和目鸣就杠上了。

他们的家住得近,不管怎么样都碰的上。一见面,从空气中都感受得到有火花的“嚓嚓”声。地居受不了目鸣的行为和话语,目鸣却乐此不疲我行我素。

地居一想到要让最可恨的人帮自己理牙,心里就像铁扇公主的假芭蕉扇把火越扇越旺。牙齿的疼痛不宁的思绪,搞得地居极度困扰。无视虫牙的地居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嚼几下后就把它咽了下去,朝二楼的目的地。

“瞑目鸣!快出来,我牙好痛啊!”

她右手敲门的速度和捣蒜有一拼,这架势跟黑白无常来索命差多少。不过呢,里面的目鸣死活不给她开门。不管地居怎么叫,门就是不开。

这下子,地居彻底火了。

“门打不开,踹开就好。”

地居奋力出腿,这个女孩的爆发力居然大到在踹飞的门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不是因为门的质量问题,无数个意图打劫她的小流氓们凄惨的倒在这一招下。

地居把这门蹬了个面目,全非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气冲冲地说:“居然不理人,我看你……欸?”

在电脑屏幕前,贴着一张纸条。

地居

今天有事出去,别过来找我。消肿药在“丁”字柜第一个抽屉里,塞进去能顶到我回来。

瞑目鸣

地居面无表情地望着留言条,将纸条撕了个粉碎。

想着目鸣今天不在,地居不知为什么心里闹起别扭来。她不知从何而来一阵怪力,忍着疼痛举起目鸣的书架。

“笨……笨蛋!难得我来找你理牙,你就这么对我是吧!”

倾斜的书籍开始摇摇晃晃,理论专著、文学名著、推理小说、少女漫画一个个如同芝麻似的洒了一地。地居才不管这么多,现在这个家伙心里只想搞破坏。

“活该,活该!这家伙活该!”

地居蛮横的行为,好像在向老天宣示着什么似的。突然,一本书重重的砸在地居的头上。

“呜……痛死了……”

刚想好好处置它的地居,却发现这个黑色的小册子不太一般。目鸣有一个习惯,但凡重要的事情都用黑色笔记本记录。看着这个还很新的笔记本,地居断定这是几天前刚刚记录的。

出于好奇心,地居想看看这里面的内容。刚一翻开,她就发现里面全是关于最近U市失踪案的资料。而这件案子,最近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这个案件进行到现在,失踪者全是U市第三中学的学生,并且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U市这个小城市里,出现这种类型的案件,搞得现在人心惶惶。

一些新闻里没有报道的其他信息,在这个册子里也有记录。

目鸣写的材料上说,那些失踪的人在失踪前,都和某个女生交往过。那个女生不断更换男友,每次交往过后都主动向男生提出分手。并且,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乐此不疲地这么做。

照此一看,此人的嫌疑甚大。

“莫非,你去调查了吗?”

在粗粗地扫过册子后,地居脸色沉了下来。

——如果目鸣去调查这件事情的话,他能对付得了绑架犯吗?不对不对,以目鸣的手段一定不在话下。

只不过,地居心里想到这心中的火又开始往外冒。

“自作主张撇下我……虽然不大想管这破事儿,看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刚说到这,地面上的书震了一下,“找到你之后非揍死你不可!”

稍事休息之后,地居从目鸣的医务室里取出一些消肿药塞进牙里,拿起小册子就往外走。她决定独自调查失踪案,把目鸣揪出来。

在头两个小时里,她却完全没有调查。

原因很简单,地居发现那本册子资料的一半。至于具体的个人资料,肯定现在正在目鸣手里。

决定自己调查的她,居然出师不利。

这下子,地居不爽了。再加上,她被目鸣给整得很生气,不去超市扫荡一番对不起自己。牙痛暂时缓解的她,把挤压怨念连同食欲一举释放。

就这样,“食物收割机临幸事件”又一次降临U市。

——肚子空空头脑迟钝,看我在一天之内解决这个案件给你看!

在将最后一碗面给吞噬进肚子后,地居终于决定结账离开。在塘面馆呆得这段时间里,已经费了不少的时间。如果再这么耗下去,恐怕对调查不利。

地居在了结面馆,以及南区和大学城的大部分超市后,终于决定对失踪事件进行调查。她站在面馆的门口,充满干劲给自己打气:

“好的!现在就……”

咕……

在肚子开始有新诉求的那一刻,地居失望地低下了头说:“呜……我还是好饿……就再去吃一点没关系!”

说罢,有了新目标(吃遍天下的吃货啊……)的地居,向面馆旁边的零食店进军。

咣嚓……

在那个瞬间,地居似乎听到在塔家塘路深处的红莲巷,似乎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声响。只是,那条人迹罕至的小巷早就没有人烟了吧。

“居然饿出幻听,得赶快吃东西才行!”

抱着这样单纯想法的地居,快步迈进了零食店的大门。那个奇怪的声音,虽然依旧存在,却没有刚刚那么响了……

从塔家塘路的大街,一路延伸到红莲巷的边缘,全都是塔家塘的范围。和众多被称作塘的U市地点一样,塔家塘曾经也是一个小水塘。

U市的填湖运动,当年是相当热烈的。很难想象,十几万人一起上去支持填湖。现在,有很多人说当年填湖的做法,让U市失去了一个古旧的文化;还有些U市人,因为这个失误去指责以前的人。

也许在未来,我们因为现在的某个行为也会被人指责。

又能怎么样呢?

做事之后就要给人评断,然后就是知错就改改完再犯的循环。既然人人都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多担待点,少点苛责?

对他人苛责,对自己苛责。

苛责这个东西,在每个地方随处可见。只不过,当苛责变成了对人的威胁,那可是相当可怕啊。

就在U市里,都不是所有人想象中的那么平静欢愉。

在街的尽头,小巷的深处在隐藏了太多不能被阳光照射的地带。每时每刻都存在着,对人构成威胁的组织或人。

当各位真真正正去留意那一声“咣嚓”响,而去追溯这个奇怪声响的源头时,就能发现一幕令人胆战心惊的暴力。

红莲巷最深处的某危楼中,一把锐利的尖刀,嵌进了废旧水管的铁锈里。

三个身着短袖身体结实的逼债人队形刚被冲散,与他们对峙的虚仔只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小青年。刚刚那使尽全力,弹开逼债人刀的一击,已经是虚仔的极限。

看上去,虚仔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其实,那帮逼债人早就掌握了不给人留下明显伤口的打人伎俩。现在的虚仔早已经是遍体鳞伤,体力渐渐不支。

即使如此,面对这三个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对手,虚仔的选择依旧是攥紧拳头。他绝对不能输给那群人,如果输了他的财产生命都将输得一干二净。

这个只想投机取巧的小青年,为了参与某个不合法的生意,向U市最有势力的高利贷者借了一笔钱。本想大赚一笔的他,不料被合伙人算计卷走了钱。赔了钱的虚仔,自然是无力偿还蓝牙的借款还有利息的。

本来虚仔做任何事都是玩玩罢了,真正到关键时刻能靠得住的朋友却没有几个。如今的他,也许只是一条丧家狗。

不,丧家狗都比他高贵。

自己面对的是完全赢不了的对手,他何尝不知道。要知道,生命只有一条。但如今唯一能够存活的方法,就是打倒蓝牙的这帮肖狗贼党。

在虚仔面前,体型中等的男子一脸不耐烦地说:“你小子玩够了吧?要是不想死就给我快点还钱!”

“呼……呼……”

喘息,虚仔不停地喘息。为了保存体力,发起最后一次攻击,这是必须的步骤。终于,不堪忍受辱骂的虚仔,朝体格最小的一个逼债人直线袭来。

虚仔居然不知道,他动作中的致命之处。

直线冲向对手,以迅速凌厉的攻势击溃对手是身手迅捷、矫健、身经百战的人才能运用的战术。虚仔只是一个身手不迅速,拳劲也不狠的普通人,如此直冲待敌手的怀里,情况就如同羊入虎口。那个被当做目标的男子,当然明白这草率的战斗意图。他决定用相同的方法,打虚仔个一千拳一万拳。

那个男人轻蔑地想着,只要这个笨蛋冲过来,就用藏在里面的短棍给虚仔迎头痛击。

“想死早说啊!”

男子迅速掏出短棍,正想把虚仔一棍打得永世不得翻身。不料虚仔虚晃一下,偏离了男人的视野范围。在男子脚边近处,拾起一块红砖。

“什么……什么,你一直瞄准的是那块红砖?!”

“现在才发现,太轻敌了。”

碰!

没等反应过来,那个红色巨兽就冲男子的脑门袭来。血液从男子的额头缓缓流下,顿时这个男子的倒在地上。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虚仔对另一个拿着小刀的男人就发动了第二轮袭击。

“可恶……”

纵使虚仔使尽全力,面对已经察觉的对手却无济于事。男人硬是用手臂挡开了向他脑门袭来的红砖,刚刚那一下仅仅中伤了男人的胸口。这种紧要关头时候,没有一击制敌,被制的人就是自己。

一道锐利的亮光在空中划过,形成一条危险的弧线。急忙躲闪的他却被逼入墙角,前有刀锋都有堵截。虚仔已然陷入被动,无力反击。

在这个胜券在握的关头,男人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毕竟这个人手里还欠着上头的钱。要是他死了不能还钱怎么办?如果被老大责罚有会怎么样?这些问题成为限制他行动的缰绳,一想到自己的使命,男人的刀就向虚仔的心口悄悄右移。

虚仔发觉了这个男人的小动作,干脆瞬时向左一晃。

“唔……”

少许血液脱离身体,在墙上溅成一片暗红色的花瓣。刀虽然刺破了身体,但那仅仅是皮毛小伤。对对手都不能痛下杀手,最终只能输得一败涂地。

虚仔再次发力,扔出自己的红砖,正中男人的脸部。第二个追债人为迟疑付自己出了代价,晕倒在红莲巷的深处。

“得手……唔!”

没等虚仔调整完呼吸,如铅块般沉重的重拳在虚仔的腹部,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就在这个瞬间,胃袋翻江倒海,肠子歪七扭八的他,再也不力忍受这样钻心的疼痛,倒在地上时嘴里还时不时地流出粘稠的口水。

彪形大汉眼睛直直盯着这个,将他两名伙伴打得昏死过去的小子,喜怒不形于色地说:“好家伙,很努力啊。不怎么会打架,却有点小聪明。”

“不聪明不行,唔,我不想死……”

虚仔即使有伤在身,也嘴巴不甘示弱。

“你想怎么办?”

“打倒你,然后走人……”

“……你的笑话不好笑,小子!”

死到临头依旧出言不逊,大汉无法在掩盖心中的怒气,用脚在虚仔身上歇斯底里地狂踩。

“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现在就把你打成植物人!我才不管你的性命。你没钱,你还有你姐姐、你朋友!我会找到他们,然后要钱;没钱继续打,继续找。直到把东西彻底吐出来为止!”

践踏,谩骂,羞辱,碾压。

不知道过了多久,虚仔的已经不再发出支支吾吾的疼痛声。就算是高强度的击打,循环往复多次之后,也早就麻木不仁了吧。

对他来说,活下来就是唯一的信念。无论做什么,都要以“活下来”作为唯一的前提。为了这个信念,就算是淌出一条血路,他也在所不惜。

如今的虚仔,虽然仍在呼吸,可愈发短促;眼睛依旧照应着影像,却愈发空洞。他知道,自己离死不远。老人常常说,在人生命的最后时刻总能看到自己最挂念的人。那些烙印在虚仔记忆最深处的人们,有又谁呢?

父亲,母亲,姐姐……

这些至亲的人,在虚仔的眼前如走马观花一般来了又走。即使是那些最亲的人,他也不能再触及到。父母早已死去。对于他们的样子,也仅仅停留在虚仔十二岁之前。姐姐虽然很疼虚仔,但是虚仔根本不想去依靠姐姐,直到现在这对姐弟也是聚少离多。

——我还是一个人啊……

想到自己的如今,虚仔就不禁自嘲。

就在虚仔感到孤独的时候,他却在眼前看到一群人——往往有惊人想法,却胆量偏小的阿历、平时沉默寡言,说话却一针见血的伊伊、为人有点神经质,总会关心他人的小道。

他们不是亲人,仅仅是住在虚仔家,和虚仔已经吃饭、玩桌游、聊天的房客。

虚仔的耳边一阵喧闹,心中也是极其不定。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不是亲人的他们却能在虚仔的眼前留下这么深的印记?

其实,他是知道的。

“快点把虚仔放开!”

因为,他们来了。

他一直渴望着,一直希望着有人能够真正的称呼他为朋友。毕竟在从前,那个神秘的金发女孩就祝福过他们四个。

那个祝福,阿历、伊伊和小道永远不会忘记。

小道和伊伊一人拿着一个铁管,瞪视这眼前这个体格比他们大上几倍的大汉。刚刚小道的呼喊,真的起到了些许作用。那个人还真停止了脚踩,一脸诧异地盯着这两个骨瘦如柴的小青年。

“你们是谁?”

“虚仔的朋友。”

这掷地有声地回答,显然在大汉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冷笑一声,开始靠近小道和伊伊。大汉近一步,小道和伊伊就退一步。头顶滴落的汗珠已将肩膀浸湿,难以言喻的重压逼得两个人不敢再多说一句。

“以为真拿几根破铁管就能打赢我吗?”

正当大汉发出盛气凌人的质问时,殊不知一个闪烁光芒的黑色物体,已经对准大汉的后脑。大汉察觉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阿历握紧手里的手枪,恶狠狠地回应大汉的问话:“当然打得赢。听着,我不想给你喂子弹。但你要再动我朋友一份毫毛,你他妈的就给老子下地狱去吧!”

要知道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开火可不是闹着玩的。斟酌再三后,大汉选择了说些软话。

“听着,蓝牙的规矩你们都该懂吧?一个月为限,三个月底线,四个月盯死你家,五个月全家遭殃。后天就是第五个月,如果不还钱你们就算杀了我都没有用。要是你们以为能侥幸躲过去,那我们走着瞧。”

“……后天。”

“什么?”

“还有两天就是第五个月,就在后天我们连本带利一起还给蓝牙。”

“你们还想拖延?老大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那我可以考虑,送颗子弹给你,让你的小伙伴回去给你交差。”

顶住压力的阿历步步紧逼,已经把枪指到大汉的鼻尖。

寂静的小巷里,扳机和手指摩擦的声音显得更加刺耳。虚仔、阿历、伊伊、小道,这几个人的心里都充斥着难以言喻压力。大汗淋漓的阿历,眼珠像一根锐利地钉子死死顶盯住大汉。

此时时刻,在力量上具有绝对优势的大汉,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管怎样,他也是一个爱惜生命,甚至有些贪生怕死的人。这黑色的枪管,就像被死神附身似的,诅咒着大汉生命随时随地就要步如终结。无法在继续忍受的大汉,终于决定妥协。

“好……就后天……但别搞错了,如果后面还是没钱,死的就是你们!”

阿历在听到这天大的喜讯,用枪指着大汉后退几步,如同炫耀自己的战果一般说:

“滚。”

大汉虽然心有不甘,依旧带着受伤的同伙离开了红莲巷。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们都一动不动,生怕大汉他们杀一个回马枪。在确认大汉确实离开后,四个家伙终于欢呼雀跃起来。

“咦耶!嘿,虚仔。我刚刚够沉稳吧?”

“稳,只有这么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刚从河里面出来的。”

听完虚仔的揶揄,小道也噗嗤一声笑了。

“是啊,你可真是。就拿枪指着人,至于留这么多汗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拿把没子弹的枪指人试试看?刚刚买到的枪,还没来来得及买子弹就火急火燎跑来救你。”

刚说完,阿历就把有名无实的手枪放进口袋里。

大家在将虚仔搀扶起来后,询问了他的伤势。还好伤的地方都没有内出血,不然可就很麻烦。修养片刻之后,虚仔又焕发了活力。

“活过来了!”

刚一说完,小道就锤了锤虚仔的右肩。

“你这家伙,下次再敢一个人自作主张小心我扁你!”

“没办法,你说这种事情要是劳烦你们,就没法显示我的实力了嘛。你看看,我一个人打倒了两个。这叫有勇有谋,是我一个人的。要是和你们一起干,打倒了三个。这顶多是团队合作,是三个人的。三除以四和三除以二谁更大?”

“去死。”

真不愧是虚仔,无时无刻不忘记插科打诨。就算最危险的时候,也会露出泼皮本色。如今听到这番歪理邪说,小道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可心里多了一份安定。

虎口脱险的欢愉即将结束,接下来更加大的难关正等待着他们。虚仔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往后的一分钟都不想去想。

“接下来,又该怎么办?要不我们逃走吧。”

听完虚仔的担忧,阿历笑了笑。

“我当然有计划啦。”

一脸镇定的阿历,向伊伊使了一个眼色。从刚刚开始就沉默寡言的伊伊,一语不发地拿出四个摔跤手的黑色面具,把东西分给了每个人。看到了这个,虚仔大致明白他们的意图了。于是,他进一步问:“要刮谁?”

阿历压低声音,缓缓地说出了那个地址。

“青森公寓的08号公寓。”

“那有什么?”

“青森公寓你说有什么?”

对于青森公寓,不一定每个U市人都知道。毕竟一个老别墅公寓,在小市民那里知名度肯定比那些个一天到晚打广告的公寓要低。不过要注意的事,许多U市的上层人家,都喜欢住这个安静没有什么人的公寓。

在心领神会之后,虚仔撇撇嘴颇为滑稽的回应说:

“大·约。”

“是吧?最近公寓翻修,摄像头什么的全都拆除了。而且今天,听说管理员的那帮人被请去吃饭。小区里除了住户,根本没有其他人。”

“见缝插针的好时机。”

听到这里,虚仔的心里乐开了花。现在将具体的计划安排告诉虚仔,则是头等大事。他们几个在商议一番之后,决定快速回到家中,再分头行动做好准备。

这热浪滔天的夏日,让这四个人无法忍受。他们恨不得一个瞬间移动,就回到自己在红莲北路的家里。从红莲巷出来后,四个损友来到了塔家塘路的路口,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快速拦车回家。

正当此时,他们面前看到一个打着空车灯的出租车。知道机会来了的阿历,赶紧招手让车停下。

“喂,的士!”

那车好像听到什么,终于在路口停了下来。

“好的,我们快点回家吧。”

正当阿历他们想要上车的时候,司机却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众人不解,于是转了个方向凑近司机。戴着墨镜的中年司机,摇下车窗不紧不慢地对小道阿历他们讲:“你们搞错了,不是载你们。我是在这里等朋友。”

“你是那个啊……”听完司机的解释,阿历泄气地说。

“都是朋友,载载没什么。哟,他来了。”

听完司机的话,阿历他们司机说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长相颇为清秀的男子朝他们走来。他从里到外散发出神秘的气息,就连嘴角微微的笑意都让人捉摸不透。那个人与四个小青年对视了一下,进入了出租车内。

当车驶向远处后,小青年们只得老老实实走路回家。

这个城市的道路,比起纵横交错的小巷来要乏味得多。无论是小轿车、大货车、还是摩托车,都平淡无奇甚至毫无特点。

不得不承认,U市人天生对机动交通工具没有感情。甚至在坐车的时候,都有一种想要快点下车的想法。就因为如此,每到夜幕降临,上下班的高峰期结束,街上都看不到任何车了。

看着古旧的老城南慢慢远离自己的视线,史简伊不禁感叹这里十年如一日毫无变化的模样。他大概知道距离目的地还有挺远的一段距离,就和他的友人讲起了闲话:

“刚刚那四个小子是谁?”

“他们以为是自己拦下了车,结果我是在这等你。他们会错意而已。对了,常寿还好吗?”

听到提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在反复权衡之后,他还是选择说几句客套话了事。

“挺好的,完全没什么大事。”

“哦,那就好。当时他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要不是你的救助恐怕早就死了吧。”

听到这话,史简伊顿时感到了羞愧。

他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在常寿在他床前的时候根本无能为力。如果当时没有那个女孩,常寿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根本无法想象。

就是这么磕磕绊绊,史简伊和常寿也已经走过来了。现在,史简伊的时候早已回到正轨。对于这来之不易的安定,史简伊从没有觉得稳固过。就是因为这一份不安心,史简伊才会去见那个人。

那个,被称为情报通的黑中介。

在史简伊下车之后的一刹那,耀眼的阳光让他感到眩晕。他正站在U市南区,关雎路的街头。

这里是U市人绝不想去触碰的城区。

街道破败,违章建筑林立无人想管。用老师们的话来讲,这个地方是社会闲散人员的集中地。就是这样无可救药的地方,却总有一两个十分强大的势力。

其中最名声赫赫的,就是史简伊即将要去见的姬苏仪。

他是U市唯一的情报通和黑中介。仅仅一个人就垄断了,整个U市灰色地带的中介生意与情报走向。

这个人不仅仅在这个城市,甚至在整个各种奇怪势力交集的世界里,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一号人物。据称在几年前某个犯有叛国罪的别国元首,成为呈堂证供的那一手决定性的证据就是姬苏仪提供的。

此人虽然看上去势单力薄,却极度危险。

无论那一方势力,他都握有一些足以让其灰飞烟灭的情报。正是因为如此,根本没人敢动他一分一毫。正是这如此可靠的业绩,史简伊想和这个人做买卖。

史简伊走到关雎路的一条小巷中。

这里散落的传单与变质的西瓜皮随地乱扔,在侧翻的垃圾桶里也传出熏天的恶臭。完全不敢相信,一个名头如此响的人物,为了隐藏自己的踪迹甚至不想藏身于一个脏乱不堪的老鼠洞里。

来到小巷尽头后,史简伊看到右手边那道和灰色墙体颜色别无二致的木头门。

在打量一番之后,他发现在门边有一个枫叶形状的电铃按钮。如此他大概明白,自己走得地方没错就是这里。

史简伊做事绝不拖泥带水,紧紧按住按钮不放。不过一会儿,从门内就传来咔嚓的开锁声。在门锁彻底打开之后,从里面出现了一个年龄大概二十多,戴着眼镜,眯着眼睛,笑容满面的青年人。

看到这副容貌,史简伊完全确定这个人就是姬苏仪没错。于是,他语气随和地对苏仪问道:“我该叫你情报通好呢,还是姬老板好呢?”

“叫我基佬都没问题,史简伊先生。或者说叫,‘人类最强’。”

这位绰号是“情报通”的黑中介在人见到主顾的那一刻,主顾的身份都已了如指掌。听完着风趣幽默的对答,被称为“人类最强”的史简伊不禁有些佩服。

“总是笑模样,爱讲冷笑话的情报通。这说得还真没错。”

“哦,看来你来之前也做了不少功课嘛。不管吹得多天花乱坠,我都只是个黑中介而已。既然如此,就请进吧。欢迎来到苏仪工作室。”

听完这番热情的说辞,史简伊快速进入工作室的内部。

在这里面灯火通明,桌椅摆放相当规整,甚至伴有空气清新剂的芳香。完完全全这外面那个充满着肮脏的小巷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让史简伊坐下之后,苏仪毕恭毕敬地倒了一杯茶,微笑着对史简伊说:“这是你喜欢的温糖水。”

“连这个都调查到了……”

史简伊渐渐感觉,自己就像和一个自带X光机的人在说话。不管出于善意还是不怀好意,苏仪依旧是一副笑模样。从他咪着的眼睛里,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点眼神;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根本猜不透此人到底或深或浅。正是这难以把握的特点,让史简伊感觉更加有趣。

眼见史简伊久久不肯说话,用招牌式的笑容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melissa’。”

听到melissa,苏仪便知道史简伊的来意了。melissa这个奇怪词汇真正含义,苏仪他再清楚不过。

前不久,作为一方异势力代表的魔力银行,在世界各地发现了新品种的矿物。魔力吸收者只要触碰到这种矿物,身上的所有魔力都会强制转移到它的内部。在转移到内部之后,它会改变颜色。

奇异的东西,魔力银行将它命名为“melissa”。

心里对melissa知根知底的苏仪摸摸脸颊,笑盈盈的说:“真抱歉,melissa我手里只有一个。它能在吸收完魔力之后,变成美丽的血红色哦~这么稀有的货,我看……”

“五百万。”

“不错嘛,很有说服力。”

苏仪的表情比原来更加灿烂了,他坐在沙发上的身体稍稍向简伊前倾。

“既然这样,我多问几句好了。”

“随意吧。”

“你要取走谁的魔力?”

对于这个问题,史简伊倒是毫不隐瞒。

“从魔力银行的内线消息里,我知道了些东西。单人魔力储蓄量最大的魔女,就是我们城市的一个女学生。”

“季迭?确实,她是在三中就读。情报上说,她现在正在被魔力银行的人盯梢。要是处理不慎,有点没法收拾。”

“我要的是魔力。再者说了,魔法少女和魔女都没什么战斗能力。只要有了melissa,一切都能畅通无阻。”

听史简伊志在必得的语气,苏仪笑得更加变本加厉。没过一会儿,他漫不经心地又问:“为什么想要魔力呢?”

“……”

“确实,melissa不光能吸收魔力,还能把魔力转移到普通人身上。只是你要搞清楚。如果你这么做了,魔力银行一定会盯上你。据我所知,你在公司里做的很好,既然做得很好又何必摊这趟浑水?只不过嘛,既然是万能许愿机,那一切都没关系啦。”

苏仪的话像是规劝,像是引诱;每句话亦或是真切的实话,每个字亦或是魅惑的陷阱。

听完苏仪的话,史简伊的脸上微微起伏并没有回答。在史简伊的心里,一定有着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吧。

苏仪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这笔交易已经成功。

“算了……说吧,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我明天一早就给你打电话好了。”

“就这么说定。预付的二百五十一万,在半个小时后查查自己的账户。”

“选了二百五十一万,故意避嫌吗?”

面对这充满挑衅的玩笑话,史简伊倒是不生气,颇为机智地回答说:“避的人是谁,就不知道咯。”

听完,两人哄堂大笑。

在这门生意谈拢之后,史简伊想要离开工作室。就在这个时候,苏仪却告诉了他一件事。

“其实,你大可不必往后门走。”

“后门?”

“恩,你刚刚走过的地方就是后门。至于前门,就在你左手边。往前面走一点就到关雎大道了,虽然前面是碎石路不能跑车。”

听完这话,史简伊显得相当不快。

“你只告诉我一个门,没有告诉我有前后。”

“因为你没问我。我嘛,有问必答,不问不答。”

看着苏仪微笑又不浮夸的样子,史简伊也不在去生气。

没过多久,工作室里只剩下苏仪一个人,而他脸上依旧面带微笑。只是灿烂的笑容,变成了浅浅的笑意。

这个男人,无论任何事都以笑容面对。也许这已经成为他的职业习惯,或者说已经是血肉中的有机组成部分。那张永远微笑的面庞,看似和人的距离更加拉近。实际上,在苏仪的心中从来没有相信过,站在他面前的任何一个陌生人。

如果情报通这个名头是一个用彩纸包成,华丽无比的礼品盒子;这其中承载的,绝对是一份让人难以言喻的,不被世人所接受的一个个扭曲人际交往下的行为模式。

这一切,苏仪从没有在乎过。

快到最爱看的谈话节目开始的时间,苏仪赶紧打开电视机,走到水池前照看热水。待自来水煮沸之后,将水装入水壶中的苏仪把取出速溶咖啡,一勺一勺缓缓溶入滚开的水中。

在电视上,依旧播放着失踪事件的报道。据新闻所说,这场失踪的人数已经上升到三个人。望着一旁鱼缸中活蹦乱跳的鱼,苏仪淡淡地说:“新的玩具要出现了,你一定不会错过吧?瞑目鸣。”

他手拿着冲好的咖啡笑着走向沙发,准备去等着喜爱的节目开始。突然一阵喧闹的手机铃声,响彻整个工作室。

此时苏仪才想起,现在到了肥皂汇报工作的时间。正好这个助手打来电话,可以把melissa的事情交代给他去办。要知道这两天里,苏仪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不远万里从英国来的魔女姐弟——莉莉丝·莉莉与马尔克斯·马克斯,要在今天下午和苏仪谈一个合作的事项。

光是这件事,已经能让他忙上好久。

不巧的是,五十分钟前他又接到一个自称是阿历的人打来的电话,说要在明天下午来谈出售古董的事情。现在这个melissa的事情,能交给别人去完成就好,省时省力。

打着如意算盘的苏仪,接通了肥皂的电话。

“老板……”

立刻拨通手机的苏仪,似乎察觉到肥皂想对自己谄媚。苏仪完全没有给他机会,拿起电话就开门见山地说:

“肥皂,明天上午八点把melissa送到我的办公室来。”

“好的,老板。我明天就把melissa送过来。”肥皂听完新主顾的要求后,对他的老板立刻说。

“明天从英国来的情报提供人要来谈生意,四个小伙子也要来卖东西。我会很忙,有很多事就麻烦你做了。”

“是的,没问题。”

就在即将挂断电话的当口,苏仪突然对肥皂主动问了他要汇报的事。

“啊,对了。上次从那些H市人过来的货转出去了吧?”

肥皂沉默了片刻,清咳一声后轻松地回答道:“当然,完全没问题。那个买家很喜欢那件东西,现在恐怕已经在家乐呵呢!”

听完肥皂的回答,苏仪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原来如此,你做得很好。啊,对了。听说三天后是你的生日,我来你家坐坐吧。毕竟,你当我的助手已经快一年了。”

听到这番话,肥皂故意谦虚起来。

“这可不好,我只是一个小助手。怎么能让老板,来我的破地方呢?”

“你那地方也叫破?青森公寓06号公寓,这可是这个城市最有身份的人才能住的地方哦~”

“哪里哪里,都是沾了老板的光。”

“你就不要推脱了,就这么说定。三天之后,我来你家去做客。”

“既然这样,那先谢谢老板。老板最爱看的节目,还有五分多钟就开始。我就不打搅老板的兴致了。明天再见。”

在肥皂溜须拍马地说完那声道别后,苏仪主动挂掉了这个让自己心里不快的电话。

这个叫做肥皂的人,嘴巴里能有几分真东西,苏仪本人一清二楚。在和下属交谈时,苏仪一向坚持“用人则疑”。如果用人毫无防人之心,前方吃紧的时候,自然会后院起火。

不过现在,苏仪还不能和肥皂摊牌。从这个刚刚问题里,他的确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可还不到说的时候。

毕竟,目前苏仪很忙很忙。

“工作啊,真叫人期待。你们会给我,价值多大的情报呢?”

苏仪心中的欢愉,总算露于言表。

在对新情报充满期许下,他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节目的开始。而在电视上,正播放着最后一条新闻——“清晨突现宠物残杀事件”。

就在屏幕前,摄影师的镜头正对准一只被残酷解剖的猫的尸体。它五脏六腑、眼睛鼻子等身体器官,均匀排列成“一”字形。猫狰狞的模样,像一个散布恐怖的魔鬼让一旁的路人唏嘘不已。

也许,这是某个心理变态者做的恶作剧。

在这座城市中,这样让人胆战心惊的,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也许匆匆而来的,那一抹黑暗氛围。当这种黑暗的氛围具现化,正是人们感到恐惧的时候。

这个扭曲恐惧感的散布者,这场虐猫游戏的始作俑者,又在什么地方?

U市北区,青森公寓外一户人家的门口,身穿黑色正装的男子正虎视眈眈的对着一只黄白相间的猫。这个男子的吐息、心跳甚至是神智都和这只猫的生命同化。

一位卷发男子在看到男子有些异样,随口一问:“维,你怎么了?”

“昭。你说练好了解剖猫肉的功夫后,给妹妹们做猫肉的手艺是不是会更好呢?”

听到这话昭才明白过来,维从刚刚到现在的怪异行为到底为了什么。识别了维的意图,昭厉声斥责说:“维,难道你……现在是任务时间,别做多余的事!”

“抱歉,我忍不住了……”

这个叫做维的人,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渴望着猫的尸块。他从腿部抽出锋利的刀,朝那只猫袭去。

沙——沙沙——碰!

就在这时,一枚子弹急速略过维的身体。

它透过穿过公寓的外围,锐不可当地打在某住宅的一块编号是“06”的门牌上。目测,它和维的最小距离不过0.5cm。

值得注意的是,这枚子弹和普通的子弹有些不一样。

它是有弹壳的。

如果是枪打出的子弹,应该只有弹头会出击才对。

告诉各位一个惊人的事实,这枚子弹是一个躲在暗处的人用自己的手扔出去的。至于枚子弹的威力和有效射程,与一般的手枪基本持平。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些人能做到这一点。其中一个最有名气的,正是杀手界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飞翔的萨鲁曼”顺位的三号杀手“07”。

07终于从暗处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没有一点起伏。即使是维,面对比他强上许多倍的07也不得不收敛起来。

“大……大姐。”

这个女人身材修长,曲线优美,一头短发显得英姿飒爽。最为重要的是,她的胸部很大。无论如何,男人都应该会喜欢这样的胸部吧。

表情一点起伏都没有的大姐,一步一脚走到维的跟前对他说:“维,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行动的时候不要做多余的事。我们是做那种事的,时刻都要小心警惕。既然我们是同伴,那我就有理由来管束你。这是为了能让你能活得更久,防止你死得不明不白。”

稍微训斥一下维之后,07又问昭。

“把任务准备得怎么样了?”

“恩,很顺利。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准备得很周详。”

“好的。昭,辛苦你了。”

07嘉许的语气,让昭不由得会心一笑脸红起来。

“大姐,没什么。既然我的分工是这个,那当然要做到最好。”

随即,两个人跟随着07朝青森公寓的另一边走去。

在离开公寓外围时,07向两位同伴说:“今天我们先组织具体计划,明天就把目标——‘季迭’带走。”

对这群杀手而言,任务内容已经占据心的全部。至于那个弹痕迹扭曲成像“08”一样的“06”号门牌,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越来越炎热的街道上,人们像往常一样为各种目的东奔西走。魔法少女、高中生、小青年们、人类最强、情报通、杀手们。城市由表至里,毫不相干的一群人正像一股不可见暗流,慢慢交织在一起。

没人知道平稳如行的线,何时会交织在一起。

当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开始了。

断章二.

你见过冰块慢慢融化吗?

本应寒冷无比的坚冰,在或阳光或空气或人体的热传递之下,逐步兵解化为一滩水。

据说,人的智力也像流水和冰块一样,有流体与晶体之分。

前者的成长构成了我们作为个体的基础能力,认知、情感和逻辑;后者的成长则是成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人所必须,语言、处事和交际。

无论是在社会上的打拼者还是在学校苦修的奋斗者,很大程度上都有些错乱的感觉。打拼者受到挫折,不从为人处世上找好原因而在大谈自己是如何天资聪慧;奋斗者受到打击,不曾想去锻炼基础却去过分剖析世界。

我不想去谈论自己的天赋,不想去剖析这个世界。

我厌恶自己的天赋。

当盘点自己厌恶的东西时,我觉得自己愈发讨厌自己。

被图钉弄得千疮百孔的桌椅、撕扯得千疮百孔的学习资料、在他人眼里的美好事物,在我眼中就会变得支离破碎……

够了!够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算这天赋,被压制下来。自己回头一看,除了再也无法修复的人际关系,还能留下什么?

据说,月亮是你们最好的朋友。

如果把心中的烦恼告诉它的话,会不会出现新的转机呢?

我自欺欺人地想着,自欺欺人地祈祷着。

月亮啊,月亮啊!

我不想在一个人孤独地躲在角落里哭了。每次看到那些不肯跟我说话,那些熟悉的陌生人,自己就又一次认定我不是活在的世界上的人。

或者说,我就是一个可悲的幽灵。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奇迹的话,请让我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求求你……求求你了……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我碰到了你。

你对我说:“我们做朋友吧。”

第二章.巧合(震动)

***

世界上最常见的事。

一群人打压一个人的梦想,一个人改变一群人的命运。

***

凌晨时分的U市,与正午那热到让人神志模糊的情景不同。

从始至终,夜间都被一股瑟瑟冷风所笼罩。温度骤降的街道上,令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冷涩。其实早在夜幕降临之后,绝大部分U市人早就呆在家里不动弹了。

求学、公差、做生意、跑长途……

在U市,这些怀着各类目的的外来人为了生活东奔西走。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聊天乘凉,这种理由他们根本找不到。人人都希望自己能敞开心扉去交朋友,却往往难以如意。

人与人的交际,绝非一句“我们做朋友吧”就能解决的。实际遇到的问题,永远大于自己计划中的考量。无论如何劳心劳力,都有付出却得不到回报的风险。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因为本就如此。大家惧怕会失败,而选择了封闭。感觉很消沉,也很可惜。

要知道做一件事,百分之八十时间都是痛苦的。而渴望做到最好的人们,就是愿意什么为了百分之二十的快乐,去承受百分之八十的痛苦。当尝到最终的快乐时,又有谁不为自己高兴,为自己喝彩。

惧怕失败的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直面挑战,去拼去闯去争取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

那群心中怀有目标的人们,早就停止空谈开始行动了。

人去行动的意志力,虽然没有上下之分,但行动的目的却有善恶之别。心怀歪念的人为了生存,放弃了道德和法律,作出各种不义之举。即使是何等强大的行动力,也只能惋惜用错了方向。而就是这人们早已入睡的时候,四个心中已有所指的小青年开始向青森公寓集结。

前往集合点的路上,小道的心里忐忑不安。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有工作的人。如果这次不能帮虚仔渡过难关的话,那他要收的罪会比其他人多得多。只不过大家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好友,这时不帮什么时候来帮呢?

——希望顺利点,别被人知道了身份……

在幽静的小巷中,小道暗暗祈祷。在一个昏暗的路灯下,他见到了早早赶到的虚仔。恐怕他是知道自己能够得救,太过兴奋了吧。

“哟~好啊!”

虚仔傻笑着冲小道招手。

“好什么……”

将自己卷进这种事,却还是笑嘻嘻的,一看到虚仔这模样就想冲他发火。只不过,小道忍住了。中午的时候刚听说,他最近虚仔因为欠款的事患上了失眠症。为了自己奔波劳累,一旦有一线生机就开始没心没肺地欢笑。从这个人的内心深处,无时无刻都对死亡抱有恐惧。

虚仔这个人,究竟是软弱还是坚强?

他才自己知道。

——你心里也着急吧……

这么一想,小道心里的小不满瞬间就消失无踪。于是,他问说:“你把该带的东西带了吗?”

“什么?”

“子弹啊。说好了,你去弄子弹。”

“其实,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看着故弄玄虚的虚仔,小道凑了过来问是什么主意。

“枪什么的,实在是太无趣了。我搞了点新东西。”

说完,虚仔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型的盒子。

“这是什么?”

“炸药。”

“有什么用……”

“如果是炸药的话,场面不是更加壮烈吗?”

“你小子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啊……我已经懒得问什么什么‘啊?你居然会制造炸药’了。搞清楚,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1937年!你的出生地是U市,不是班德尔城!你是家族谱系里,没有一个姓董的远房亲戚!最现实的问题是,这里是住宅区,不是他妈的机枪碉堡!”

小道明显是怒了,像连珠炮似的冲虚仔吐槽。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虚仔不得不收起自己的笑模样站到旁边。

这时,阿历和伊伊也赶了过来。

“小道虚仔,你们到了啊。”

阿历很小声地冲他们打招呼,一旁的伊伊虽然没有说话也点头示意了一下。集合之后,套上头套的四个人,鬼鬼祟祟地靠近了他们的目标。

四个人要闯入的那组别墅虽然不大,但样子相当气派。要是拿这个家与虚仔的房子相比,就是金苹果与苹果之间的区别。刚刚撬开们大铁门的时候,虚仔嘴里都在嘀咕这房子的有什么坏处。上到刮风下雨,下到朝向风水,全都数落了个遍。

在打开铁门之后,阿历扫了一眼墙上的门牌号向大家说:“就是右手边那家。昨天这家子是古董收藏家,据说藏着很多好东西。我打听到这家伙有个毛病,什么东西都藏在最里面的柜子里。我们就在柜子里翻翻,就差不多了。”

“听上去挺简单的嘛。照这儿看,我们也废不了什么力气。”

就在虚仔一脸轻松地哼唧时,小道反而像阿历表示起自己的不安来。

“阿历,那个姬苏仪信得过吗?我总觉得这家伙没安好心。搞不好在明天转手之前,会突然发难乱杀价。”

“这不用太担心。只要我们不带货,先用图片让他先估价就可以。东西在我们手里,他不敢不说实话。”

阿历的自信也不无道理,眼下确实应该多关心一下眼前的事情。

“其他的都不怕,就怕柜子是上锁的。我们要想好一切情况。对了,虚仔。你手枪的弹药弄好了吗?伊伊的枪已经准备好,就差你的弹药了。”

“这个……呃……这件事情稍微有点复杂……”

面对支支吾吾的虚仔,小道心中冒出股超级不详的预感。于是,他厉声说:“在我的表情变得复杂之前,快点跟阿历说清楚。”

“那些弹药,我买了。只不过……”

“呃……只不过什么?”

“千万别随便在网上订购!我就随便捏了下,这东西就瘪了。这弹壳简直连易拉罐都不如,火药全漏出来了。”

听到火药这个词,小道似乎已经猜到些什么了。

“你该不会把弹药里的火药,拿来做了炸药吧?”

“完全正确!”

虚仔说完这话,立刻后退三步。

不出所料过了一秒多,小道的拳头就朝虚仔的方向挥过来。还好伊伊伸手稍微阻拦,不然虚仔在被蓝牙干掉之前就先被躺尸了。

“问题有点严重啊……没有枪怎么去威胁人?”

阿历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活像个猴子一样抓耳捞腮冥思苦想。小道和虚仔也都找不出什么解决对策。

事情就这么陷入僵局。

只不过……

“其实,我们直接撬锁进去偷东西就好。就现在这个时间,公寓的人都睡着了。就算他们醒了也迷迷糊糊的,看完这枪的时候肯定吓死,谁还去管有没有子弹。”

这突然插入的声音,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大概一分多钟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是伊伊说的。

这也难怪,伊伊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不过有时候他说的话,总比其他三人在一起打屁闲扯的话要有价值得多。这时,小道、阿历和虚仔才发现现在的青森公寓是黑漆漆的。除了少许路灯,这里连一盏灯都没有亮。

这反应速度和信息处理能力,简直弱到让人咋舌。幸好这里没有摄像头和管理员,不然就凭这帮勇气有余智慧不足的家伙,能得手?

阿历的表情豁然开朗,不停称赞伊伊直切重点:“真有你的,伊伊。就算那家伙醒了,趁他不清醒的时候用枪装装样子就好。”

“其实……还有更好的做法。”

“更好的做法?”“是什么?”“说说看。”

伊伊并没有回应,又一次沉默了……

感到扫兴的一行人重拾心情,以夜幕为掩护走进“08”号住宅。大家都没注意到,那个“8”字和平常的“8”有点不同。即使如此,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什么。这只是因为,没时间管这么这些。

登上阶梯的一行四人,终于开始了行动。

伊伊在勘察了周围没有摄像头后,告诉了其他人安全。于是阿历用开锁工具,来对付这没有更新换代的旧防盗锁。

一番摸索之后,门终于开了。

阿历向死党们点头示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朝门缝里看去。里面漆黑一片,和伊伊所猜测的结果分毫不差。众人尽量避免发出声音,快速冲入房间。不甘于就这么流于平庸的虚仔,夺过伊伊手里的枪顺手带了门。

“你想干啥?”

“阿历,我是不是可以来了个前空翻什么的。”

“什么翻?”

“电影过演的,特警冲进房间里解救人质的那个。你难道不觉得,我就有点像特警吗?”

“特警做的不是前空翻,是前滚。你这个超级大白痴,赶快把枪还给伊伊给我老实点。”

自讨没趣地虚仔,摇摇头回到了小道的那边。

众人巴不得立刻完成任务,赶快离开这黑灯瞎火的地方。

在阿历的一声令下后,所有人根据不同的分工开始搜索。众人打开手电筒迈着小碎步,发生像老鼠一样的脚步声。

不巧的是,这点细微的声音,被二楼卧室中的肥皂捕捉到。

本来忙活了一天的肥皂,正在床上睡得正酣。就算是勃拉姆斯,在旁边演奏《匈牙利五号舞曲》,恐怕也叫不醒他。说起来挺不幸的,一个翻身的功夫他居然落枕了。不断摇动脖子的他,表情痛苦极了。

没过几分钟,他就听到外面的走道传来了奇奇怪怪的声音。警惕性很强的他,脖子不由自主地朝门的那个方向扭去。只不过,这运动过于激烈了点。他的整个颈部开始巨疼,只要一轻微地动弹都会开始疼痛。

“哦天……”

现在,肥皂心里就惦记着放在柜子里的东西。如果稍有闪失,那就亏大了。就这样,他僵着个脖子缓缓打开门。就在他眼皮底下,两个套着头套的黑影正在翻箱倒柜。

“好家伙。”

越在关键时刻,越会有想不到的人搅局。还好肥皂醒得早,不然真的阴沟里翻船栽在那两个家伙手里。迅速从床底拿出防身用的小手枪,他朝两人的方向悄悄靠近……

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的两个人,还在柜子前专心致志地搜寻。小道小心翼翼地把阿历取出来的罐装咖啡、食物还有奇奇怪怪的罐子依次放好。已经翻弄五分多钟的小道,不禁怀疑起阿历是不是弄错了地方。

“阿历,这家里真的有好东西吗?翻到现在了,什么东西都没看见。”

阿历取出得咖啡罐越来越多,对这件事的怀疑就越深。阿历虽然也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比较沉得住气。就伸出大拇哥,用激励地语气对小道说:

“玩THD的有句话,‘饭要一点点吃,野要一点点拉’。慢慢来,曙光就在前方。”

“抱歉,我貌似听到了什么不大雅观的东西。”

“小细节不要在……等等!”

突然,阿历在柜子最上层的深处发现了一个手提箱。

“这箱子好精致。会不会里面有什么好东西,阿历。”

“60%,这是保守估计……”

就在这时候,阿历的头顶开始冒汗,呼吸也变得短促。不过专注于手提箱的小道,并没有发现这些,而是进一步问他问题。

“不保守呢?”

“得分情况了……最不保守的可以直接提升到100%。”

“这么高?”听到这小道有些不敢想象,于是追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比如说,现在有把冷冰冰的东西,正顶着我后头,还在背后悄悄对我讲‘这很贵重’……”

听完,小道倒吸了口凉气。把头微微转向后方时,他看到一个山羊胡子很长,相当壮实的中年男人。他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用枪指着阿历头。此人的脖子似乎在发疼,可依旧随和地冲两个人说:

“需要我帮你们什么吗?”

两个人眼神呆滞地摇了摇头。

“赶紧把手电筒给我关了,闪死个人。”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关了开关。

“两个小白痴,现在把你手里东西交出来。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能给你们。”

两个人双手发抖的递了箱子。

“行,很配合嘛!也好,省了我很多功夫。说吧,要我报警还是自己解决呢?”

说实话,现在的小道和阿历已经被吓傻了。如果给他们个洗脸盆放脚底下,估计三秒之后就能溢满。这种情况下,就算去求上帝帮忙也没用,他们不信教。

如果从众多哲人里挑一个最喜欢的,他们肯定挑“诸神已死”。而这句话,还要加上一个后缀——“我是新神”。不过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神,在他们的印象里不多。

“算了,还是自己解决好。要是什么无关的人进来了,会影响工作。摘下头套给我看看……呃,算了。你们是谁,对我来说也不怎么重要。”

这户居然人家这么悍。

这真是完了,结束了。恐怕,阿历和小道心理想的只有这个。他们两个闭上眼睛,等着大汉来处置他们。

“拜拜~”

小道和阿历耳边,传来一声重击的闷响。

一秒,

两秒,

三秒。

响声过去许久后,周围一片寂静。

地板上,小道和阿历死气沉沉地躺着。除他们之外,还有大汉似乎比他们昏得还要严重……

“就算脖子不好,也要注意后方吧……要是被偷袭了,惨的可是你自己……”

在大汉的正上方,拿着枪管的伊伊忍不住嘲讽着他。当然,伊伊再说什么他也不会听到了。要知道被枪托砸到后脑勺,下手过重也是要出人命的。还好伊伊下手轻,不然这家伙就真的死了。

虚仔终于抓到好机会了,于是便在阿历和小道的耳边不定地挖苦。

“喂喂!你们两个还准备装睡到什么时候啊……”

“我是怕伊伊砸到其他人,才装作躺倒的。”

“只是为了迷惑对手,别想多了!”

着两个撞死的家伙立刻爬了起来,开始给自己心虚找起借口来。

无视三人插科打诨的伊伊,俯下身子拿出菜刀。他的行为,把其他人弄得愣住了。这时他们才知道,之前伊伊所说的另一个方案到底是什么意思。

“砍下他的脑袋,做成无头尸。我会利用这个机会和他的身份对调,名正言顺地继承他的财产。这个主意可以么?”瞬间,伊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阴险地笑着。

这个奇怪的想法,怎么和某部推理小说的情节这么相似呢……

众人摇摇头,否决了伊伊疯狂的想法。

阿历生怕伊伊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就让小道看住他。于是剩下两人,将肥皂给五花大绑封住嘴巴,不让他再威胁到其他人。

一番折腾之后,所有人都围在那个手提箱面前。

待阿历打开了他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那是一块拳头般大小,雕刻成蜂蜜花形的蓝宝石。简直完美无瑕,价值连城。所有人欢呼雀跃,将东西重新放进手提箱里。

“好的,我们该走了。”

听到阿历的话,所有人做好准备快速离开。小道说他不放心,要去看看肥皂是不是清醒过来。小道打量大汉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想跟着其他人快点离开。

这时小道看见被捣腾过的柜子里,有东西在反光。

出于好奇心,他就把那个东西给翻了出来。这是个镶嵌着琥珀的玻璃罐子。打开它后,天天和中药打交道的小道立刻认出了里面的东西。

“哦,龙骨。又不是什么名贵的中药,藏这么深干什么?算了……”

小道没有思考很多,想把东西扔掉。此时,他想起了仍然再犯失眠症的虚仔,又觉得这东西还有点用处。

“就当是战利品了。谢谢你了,大叔~”

朝睡得比死猪还死的肥皂,说了些有的没的之后,小道抱着中药罐离开了这个房子。就这样,这场中途有些小波折却超额完成任务的打劫,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结束。

阿历、虚仔、小道和伊伊也许不知道。

这看似成功的计划,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偏差。在接下来的一天里,他们引发的激荡会彻底改变所有人的命运,甚至他们自己,都无法逃过这个巨大的漩涡。

接下来的一天,所有人的命运都将发生巨变。

***

冰冷的水,在史简伊的皮肤流淌。

在夏日,早间的凉水澡是对抗酷暑的利器。水打在身体的每一个细部,令快速跳动的心冷静下来。用这种方式来时刻保持冷静,才能以清醒的头脑应对重大的挑战。

今天史简伊就要涉入,一个从未涉足的势力中。

这件事到底是吉是凶,史简伊自己也难以预料。稍微有些不同的是,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想去想。用毛巾不断擦拭头发的史简伊,走出浴室。

灰暗的卧室中,突然奏响一首吉他激奏曲——《OverKilledRed》。这首旧曲是史简伊的最爱。然而现在,它还有另一个意义——游戏开始。在姬苏仪打来电话时,《OverKilledRed》才会响起。

受到召唤的史简伊扔掉毛巾,一把抓起电话拨通号码。

“哟~早安啦,最强。”

苏仪的声音虽然轻松,却略带疲态。

“你也挺早的。”

“哪里哪里,我不喜欢睡觉。夜晚是我思维最活跃的时候。不管怎么说,早安啦,最强!”

“为什么又说一遍?”

“哎呀呀。知道吗,重要的事情是要说两遍的。你的我重要的客户,我一定要说两遍哦!”

这话虽然很热情,怎么听怎么不对。

史简伊没有理会这么多,他很清楚苏仪说的一切全是为了生意。不想过多纠缠的史简伊,直接问道:“melissa弄好了吗?”

在话筒另一边,苏仪漫不经心地回答说:“真抱歉啊,melissa在昨天被一伙贼人给——偷走了。”

偷走了。

这个词汇,在一次次敲击史简伊的心房。

他阴沉着脸,颤抖的右手紧捏手机。不一会儿,这个手机的外壳开始松动。这个事态不是紧急,而是十万火急。史简伊无意向姬苏仪发火,只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于是,苏仪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史简伊。

“melissa被窃时间,在今天00:30左右。那伙人十分小心谨慎,还打伤了肥皂。据肥皂他说在被偷袭之后,迷迷糊糊看到他们的人影。总之,至少有三个人。”

“你查清楚是谁做的了吗?”在听完事情的原委后,史简伊语气毫无起伏地问。

“有些眉目了。”

“快说。”

“我前些天,受到一个情报。‘飞翔的萨鲁曼’那伙人要在U市执行一个任务。”

听到“飞翔的萨鲁曼”,史简伊眉头皱了一下。虽然听上去名字挺可笑,看毕竟是杀手界中最有名气的组织。

“飞翔的萨鲁曼”是,多数成员都相当诡异且可笑。他们看上去,就像一个三流杀手集团。只不过这个组织的头领,却拿这一点当噱头;再加上其高效率的办事方式,不过一年时间,就成为杀手界最具影响力的组织之一。

感到事态不对后,史简伊立刻又问道:“你真的确定是他们干的吗?”

“不知道呐。”

“……”

苏仪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史简伊不明火起。苏仪还算懂得审时度势,赶紧回到雇主的问题上。

“现在不是爱讲人权么?一切事情都是无罪推定,这点要注意哦~好了,说正题。我刚刚从肥皂的家里,做完调查回来。”

“怎么样?”

“没什么发现。”

“没发现?”

“啊啊,我是说房子里没什么发现。说是没发现,其实还是有发现的。”

“到底发现没发现?”

“你还没发现,这是个在‘发现’上反复的文字游戏吗?算了,说情报吧。在肥皂住宅的门牌上,居然嵌了一发子弹进去。”

“子弹?这有什么问题,只是颗子弹。”史简伊满腹疑团地问。

“那枚子弹是完好的。”

“?”

“这东西插得可深了,连回收费了老大的劲。一拔下来把我吓一跳,那枚子弹弹壳和弹头没有分离。我想,这种手法你也听说过吧?”

听完苏仪的描述,史简伊想到了什么。

“手掷子弹……”

“杀手界的事情,你也没忘得一干二净嘛。这种技术,会的人不少。要说用得最出神入化的,当然是‘飞翔的萨鲁曼’顺位第三的杀手07。”

史简伊默而不语,心情坏到了极点。

居然出动的是07,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一探便知。大概是琢磨到了史简伊的心思,苏仪像是意有所指似的随口一说。

“不管多么微小的任务,‘飞翔的萨鲁曼’都要派出一位高手,果然所言非虚。他们想对外示威,还是害怕阴沟里翻船呢?真是搞不懂啊。你说……”

“告诉我,这次执行任务的还有谁。”史简伊打断了苏仪的自说自话,心里似乎有新的计划。

“哦~你想自己把东西找回来。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只是,你对付得了那些杀手吗?”

“……”

“哎呀呀,我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你现在除了头脑好,其他的都不怎么样。”

苏仪说得一点也没错。

“人类最强”的外号,完全史简伊自号。他完全没有力量,如果和人对拼史简伊必输无疑。

“哼……没想到,连这个你都能调查清楚……剩下的钱,半小时之后去查查自己的账户。”

听到史简伊的回答,苏仪便将执行任务的三人说了出来。

“除了07以外,还有组织里排行最尾的昭先生和排行第七的维先生。昭先生负责任务调配、侦查、善后这类协助工作。”

“另一个又如何?”

“维先生是组织里,最奇怪的几个杀手之一。这人有虐待动物的习惯,并且疯狂迷恋自己的两个读高中的堂妹。据说,他有自己的一套哲学理论。”

“哲学理论?”这话听得史简伊一头雾水。

“是啊。他认为,世界的本源是美少女的裸足,而他两个妹妹的裸足是目前世界的管理者。”

史简伊顿时无语。心想,这和一般意义上的变态到底有什么区别。果然“飞翔的萨鲁曼”是个怪人聚集的地方,就算如此他们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那就这样吧。”

正当史简伊要挂断电话时,姬苏仪又一时兴起地说了多余的话。他一派轻松地问道:“你确定,这不是去送死?现在的你,就连枪都握不稳,怎么出拳也不懂。依我看,不要太在乎称号好了。

给自己扣帽子,是最累人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许常寿。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到底夺走了你多少东西。对了对了,如果你主动取回力量的话,也是可以的嘛!”

“再往下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这句话将史简伊彻底被激怒,但苏仪却不为所动。

“不是我要说三道四,而是出于关心。人类最强,现在的你……太弱了。”

“太弱”这两个字,想一把钢刀**了史简伊的胸口。在苏仪的话语中,充斥着是智者对愚人的嘲笑。只是,他不为所动,再次平心静气地对姬苏仪说出最后的话:“就算没有力量,我依旧是最强的。”

终于,史简伊挂断电话。

房间里空调风与浑浊空气的对流,让史简伊感到一丝不适。他双手下垂紧捏手机,快速的心跳隐蔽在呼啸而过的机车声中。此时此刻在他的心底,一股莫名的激情被点燃。

这才是,他向往的不平凡之事态。

史简伊根本不惧怕什么实力超群的的敌人,更不畏惧杀人如麻的杀手。他是高傲的,也始终坚信自己就是最强。如果自己没有力量,那么就让真正有力量的人成为他的手脚。毕竟,他的手里有一张让所有人为之色变的底牌。

心中有了新盘算,史简伊打开窗帘望着窗外的街景。

刚刚熄灭的路灯、不肯离去的月亮、即将发车的公交……清晨的U市街道,一切都还是那么朦朦胧胧的。不知不觉间,城市的时间从懵懂的清晨慢慢演变成热情的中午。

在大学城里,这种气氛与学生们冲动的心灵不谋而合。

心中的热情用能用口喊出来的,不免流于浮躁。做学问做学问,关键在一个“做”字。想而不做会懒惰,做而不想会迷惑,边做边想才能有所成就。

那条幽静的清吟路就是这样,让人感觉心平气和。这条仅仅只有南楼与大学图书馆,两栋建筑物的短小街道,笼罩着一股浓浓的闲逸之气。

图书馆门口,图书馆管理员许常寿刚做完工作准备回家。这个人样子斯斯文文的,从内而外散发出一个弱弱的气息。如果各位看到他,也许都会忍不住上去欺负一下。

就在此时,常寿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才发现,原来是他的老相识史简伊。说起这个史简伊,从幼儿园到大学就一直他在一起,直到常寿决定留在学校,而他去公司上班为止才分开。这时候史简伊来找常寿,一定有什么麻烦事。

于是,常寿拨通了电话。

“中午好,寿寿。”

对面老友略带调戏的问候,弄得常寿极度不快。

“我警告你,不要叫我寿寿!”

“每次都这么说,你不是挺接受的嘛。”

“谁谁……谁接受这种称呼啊!你有什么证据,不要说这么没有根据的话。”

“行行行,随你便。”

“哼!合着,你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是吧?”

听见常寿不快的回答,老友终于被他打败,随即对他讲:“好了好了,这就跟你说正经事。”

“快点说……”

“清吟路往后面走几步,就到朝闻巷后巷了。到巷子口开始数电线杆,数到第五根停下就可以了。”

“哈?”

“照做就好。”

老友的话神秘之极,让常寿不禁怀疑。

即使知道肯定有鬼,不过常寿还是想看看,他葫芦里装得到底是地沟油、还是地沟油、还是地沟油。

一根。

两根。

三根。

四根。

五根。

就这样,他按照指示来到指定地点。这条早就废弃的小巷里,除了一个块头特别大手持金属管的彪形大汉,一个人也没有。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这场面实在是太有威慑力。常寿被震得全身颤抖,赶紧冲话筒喊。而史简伊则完全没有回应,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惊喜,似乎大了一点。

大汉在确定了目标之后,开始靠近常寿。

“唔……”

他的身体微微后仰,幸好有墙撑了他一把,不然差点就倒在地上。抱住双臂的他,恐惧的望着掉在地上的书。

“切!昨天真是倒霉透了。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拿枪指着鼻尖,害得被蓝牙老大臭骂了一顿。今天居然有人委托我去绑架你,然后赚外快。运气像浪,一个扑腾下去,一个扑腾又上来啊。”

“不……不要……”

“小姑娘长得到挺标致的,打脸都可惜了。”

常寿过分柔弱的样子,令这个图谋不轨的大汉更加大胆。刚说完,此人就哈哈大笑。正当他准备制服常寿的时候,却听见常寿的嘴里传出了轻轻的话语。

“那……那个……”

“怎么了,娘炮?”

“如果……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快……快点……走……你……还是快……快点……离开这里比……比较好……”

“哈?小子你怎么的,少看不起人吗?”

“呜呜……我怕会伤到你而已啦……”

听完这话,大汉立刻就火了。

“唔恶……你就祈祷,自己能留个完整点的身子吧!”

空气中一阵重重的摩擦声呼啸而过,常寿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只是他想要压制住的情感,不是说压制就能压制的。

常寿的忍耐,已经到极限。

咣当!碰!

一声巨响后,整个巷子归于寂静。

这里刚刚经历了,世界上最为恐怖的灾害。没一块地板是完好的,电线杆断了半截,地上的两根钢管扭曲得九曲回肠,至于那两个不良青年早已不省人事。

这场“地震”的中心,此时正在……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出头太重!呜~”

在一旁的常寿,不停的鞠躬道歉。仔细一看,大汉的身体被揍得不成人形,身体没一处是完好的。就在这时,常寿听到有响指的声音。

“谁?”

刚刚还一脸懊悔的常寿,突然愤怒起来。他心里知道,这条小巷里除了他以外才也不可能再来其他的外来者。史简伊一派轻松地走出角落,一脸严肃地对他讲:

“力量还是不能收放自如,这是大问题。如果能依靠已经的意志去控制这股力量,你就及格了。”

“我才不想这样……最近几年,和朋友一起玩的时候不知道添了多少麻烦,都会出事故……”

“你好意思说,所有的女生都跑去和你玩。光小时候就算了,到现在还是这样。你知道我有多受伤么?”

“不不……不是的,你搞错了。其……其实她们没有把我当男生过!啊……不不对!因为我一直很柔弱才对!呜……到底该怎么说才好嘛!”

“噗……”

这解释差点让史简伊笑到肚子疼。

“也别自责,现在的你不是也能防身了吗?挺好的。”

“才不好!打架是不对的!”

“你的性子很善良,这我知道。如果能依靠你的善良,去控制这股力量你才是真正的强者。算了算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了。自从我工作了之后,老久都没有聚聚了。”

史简伊不断安慰常寿,让他有勇气去面对这股强大的力量。

即使常寿的心中依然恐惧着,可有了史简伊,心里却变得安定下来。他永远是常寿值得信赖的伙伴,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挚友。正是因为如此,常寿每每力量失控后,心中的理智才不会崩溃吧。

“前天图书馆装修,明明还来烦我……”

“不是你叫我来的帮忙的么?”

听到史简伊的话,常寿有些脸红,依旧嘴巴不饶人。听到这话,常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强大的自尊心还是让他怄了气。

“你爱来不来,我从没有强求过你!”

“随你随你,没强求就没强求。”

“哼……”常寿撅起嘴打算拨救护车的电话,“我们吃完之后,去干什么?”

“玩桌游啦、看电影啦、去公园玩啦,在那之后我们去秘密地点……”

一阵冷风刮过常寿的身体,寒意从脚尖直冲头顶。史简伊的表情,突然变得热情起来。沉寂几秒后,他终于说出来自己的目的:“……我们一起打倒几个人,他们是杀手。”

人类最强与怪力使用者集结在一起时,这个故事中毫无关系的线索开始慢慢变动。

***

U市的夜间,又一次悄然而来。

晚八点的钟声敲响时,U市东区的并蒂街人流已渐渐减少。坐在石凳上,反复抚摸薯片包装袋锯齿的地居,望着对面的并蒂医院。那所东区里唯一的医院里,大家依然为各色病患的身体健康而忙碌着。

从昨天搜刮食物到现在过去了一天多,地居完全没有调查到一丁点东西。其实最大的原因是牙痛的关系。剧烈的疼痛,让她一天一夜没有睡好觉。在昨天吃饱之后,再也难挡睡意的她,终于倒在自己家里,直到几小时前才苏醒过来。

现在对地居来说,是出师不例加出师不厉加出师不利。

目鸣的行踪先不谈,失踪案的进展十分缓慢。无论地居怎么查,都完全找不到突破口,到底应该怎么做,压根没有头绪。也许她太过心急。因为一连串的失误,让她有些难以冷静。于是决定理清思绪的她,暂时在并蒂街的街边休息。

时间悄然流逝,曾清朗和气的半月现在雾蒙蒙的。

——自己的海口可夸大了……

地居撅撅嘴,相当不甘心地想。

就在地居想打开包装袋时,一个路口出现了两个人。一位年纪大概和地居同岁的男子,正在送一位披肩发的少女上出租车。

长发少女脸色偏白,一脸病弱的模样。虽然看上去心事重重但她依旧开朗,并开导着同样表情凝重的少年。在上车的那一刻,少女的嘴瓣微微开合,对少年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那之后,少女告别了少年。

——她和我一样是个孤独者。

少年的心中,不断反复着少女的话。刚刚强颜欢笑地他,心中比起任何人都要犹疑不定。恐怕是马上就要去完成的事,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吧。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向帮她解开心结。

看清这一幕的地居,在一旁像抓住了什么奇珍异宝,心里欢呼雀跃起来。她在目鸣的资料里发现,有这位少年照片。在照片上,还写了“梁掠”这个名字。地居想,这应该是这个家伙的名字吧。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地居一个箭步,冲到梁掠身边,不停朝他摆手。

“呜汪~你好!你就是梁掠吧?”

“你是?”

梁掠看着这个活蹦乱跳的矮家伙,怎么也想不起有见过她。地居倒是聪明,猜出突然冒出必定唐突。于是,二话不说拍拍的梁掠肩膀。

“不认识也是应该的。就算之前见过,那恐怕双方也没什么印象。算了,那就当做是初次见面好了。

你好,我叫席地居。

席地而居的‘席’,席地而居的‘地’,席地而居的‘居’,一气呵成的名字,就是出色。另外,叫我地居好了。”

“额……地居,你找我有什么事,又为什么知道我名字?”

“名字而已,就不用太介怀了。只要知道,我没有通过什么不合法手段获取你的个人信息的。而且,我和你也没有什么经济利益关系不是么?至于,我找你有什么事,那我就单刀直入地说好了!”

“其实你那番说辞,很不单刀直入……”

面对这话唠姑娘,梁掠有点无所适从。到底这个人是谁,突然来见梁掠的目的又是什么?地居并没有给予梁掠思考的时间,就开门见山地问:“你听说过在U市第三中学,有个经常更换男友,对人始乱终弃的女生吗?”

“欸?”

梁掠愣住了。

难道,这个叫地居的女孩在找季迭?

看样子,应该就是季迭了。毕竟三中里频繁分手的这种事,只有作为分手魔女的季迭才会去干。对这种情况,梁掠显得十分谨慎。要是这个人会损害到季迭,那梁掠肯定心里会难过的。

出于这种心理,梁掠很谨慎地对地居说:“虽然不知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可作为她的恋人,我不得不过问。”

“什……什么?!”

地居差点吓得跳了起来。

在目鸣的资料里,很多条线索都指向了U市第三中学。

失踪者,全部都是第三中学高中部的男生。据他们的朋友所说,在他们失踪前的一段时间里,那些男生都宣称自己已经恋爱。

根据地居的推断,这个人和失踪案的关系极大,甚至不排除就是凶手的可能性。老天对地居很照顾,让她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正确的场合遇到了梁掠。

如果梁掠就是下一个目标。那率先找到他并且保护起来,就彻底掌握先机。心中满怀欣喜以及一丝紧张的地居,用十分诚恳的语气对梁掠说:“你可能会有危险。”

“你在说什么?”梁掠完全没有弄清这句话的含义。

“你应该知道,三中发生的绑架案吧?”

“有所耳闻。这有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刚刚说到我有危险,又是什么意思?地居你还是快点解释,虽然我们互通了姓名但不代表已经是朋友。你突然出现,又说了这些让人恐慌的话,最后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梁掠的话显得有些严肃,但也不无道理。要知道又有谁能面对一个陌生人还没皮没脸,想遇见旧友一样去吃饭去聊天。相对而言,梁掠的脾气都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地居在处事上也懂得一些,既然这个人看得出不是个恶人,那更应该保护到底。地居不能让梁掠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于是,她掏出手里的记事本递给梁掠说:“这是我关于这次事件的调查报告。”

“你是个侦探吗?”

“业余而已。”

对此梁掠并不奇怪,毕竟侦探这个职业在这个奇异的世界里相当盛行。这个世界上最有名气的侦探,是一个活了快五千多岁的古怪女人。现在她早就退休不干,正和一台A.I电脑热恋中。

既然有此一例,梁掠才不会去怀疑些什么。可当梁掠翻完这本册子之后,脸上却突然阴沉了下来。他对地居一阵侧目,压低声音说:“你调查我?”

——糟了!刚刚太心急,忘记把梁掠那一面的资料给撕掉。

发觉自己犯下大错的地居,不停思索该怎么和梁掠解释。只是这一下,梁掠占据了对话的主动权。在察觉到地居可能真的居心叵测之后,梁掠开始步步紧逼。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你想抹黑季迭吗?”

“不,你误会了。”

虽然地居连连辩解,可梁掠却并不饶人,又接着说:“你调查我,我不在意。可在这个调查报告里,句句都提到了三中的分手传言。你这是在变相告诉我,季迭对所有人都是虚情假意,每时每刻都想着对她身边的人图谋不轨吗?”

“这只是调查的结果,只能说明她有嫌疑。”

“既然是调查,为什么不去向了解一些真实客观的材料?如此偏听偏信一些,本该姑妄听之的流言,这怎么让人去相信?

如果你会觉得我上纲上线,那我来说说另一个问题吧。

这本报告里的署名,我看到并不是你席地居,而是瞑目鸣。这本调查手册,根本就是瞑目鸣写的。既然是他人所写,我看你也并没有真真正正的调查过。与其说你是调查,倒不如说是道听途说。就凭一个写出如此不入流的人写出的调查手册,我凭什么去相信?”

梁掠的话针针见血,像是刺破了地居的心。就在应该知难而退时,她却选择了另一条更加艰难的路。地居提高音调,好不服输地说:“我信任目鸣,我目鸣的判断。他总是会用一个其他人都难以注意到的东西,作为推理的切入点。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虽然讨厌讨厌讨厌讨厌他的性格,但从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梁掠你连这个人都不了解,又有什么资格对他评头论足!”

梁掠一时语塞。

在地居心里,目鸣是绝对值得去相信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无论经过多少麻烦事,无论前方是何等的艰难,目鸣都能解决事件。每次地居的心情陷入低谷,目鸣总是第一个在旁边鼓励她,并给予她安慰的人。

地居趁这个时候调整语气,平平淡淡地对梁掠讲:“梁掠你记住,能让我动怒的就三条——世故的虚伪、心胸的狭隘、无知的妄断。虚伪既是败絮其中,狭隘则是画地为牢,妄断就是坐井观天。这种人在我看来,都是该怒该骂该敲该打。”

对方说话有放有收,极度克制。虽然针锋相对,但是句句有理叫人无力反驳。此番言论一出,梁掠才明白自己真的说过了头。目鸣的问题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去苦苦纠缠就是自讨没趣。既然如此,梁掠也退后一步做了道歉说:“刚刚的话,是我不对。”

“谁都会,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给予信任。梁掠,你这么做也是对的。如果你连自己的女友都信不过,而是让我去快点把她抓起来送进警察局。在我帮你完成这件事之前,我就先要把你揍一个金光灿烂。”

听完着一番话,梁掠倒是轻松了许多。面对这个爱憎分明的人他选择了认同,并打趣地说:“看了我横竖都是一死啊……不过你别忘了,没有看到能够直接证明季迭时绑架犯的证据之前,我永远站在季迭这一边。”

“如果季迭无法给自己洗脱嫌疑,我永远坚持目鸣的看法。”

两个虽然彼此不曾熟悉人,却为自己信任的人千方百计地维护。他们虽然立场不同,但是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完全清楚并认可了对方的为人。他们也许还会针锋相对下去,可永远是良性的竞争。

一番思量之后,梁掠作出了决定。

“这件绑架案,我也来协助你的调查。刚刚好我现在也要去见季迭,你和我一起去好了。但记住,要是你做惹她生气的事,我立刻把你赶走。”

听到这番话,地居甭提有多开心了。她踮起脚尖,元气十足地说:“太好了!如果把我的感谢比喻成汇率,就是兑换成津巴布韦币的英镑,兆分感谢啊!这可是,比万分还要庞大的感谢哦!”

“啊……呵呵呵……”

果然,梁掠实在不知道怎么来对付这个家伙。不过呢,就先担待一下吧。就这样,两个不怎么熟悉的人为了同一个人集结在一起。

没人知道,他们的结命运将会如何。故事讲述者不是木偶师。在这怪异但却无比真实的世界里,他们是追逐自己目标的齿轮,或者是连齿轮都算不上的机油而已。即使如此,他们依旧选择迎难而上。欣赏勇者之道的各位,请默默为他们祝福吧。

在故事的多米诺,还没有急速倾倒之前。

断章三.

包彩纸的事情,我已经失败将近十次。

要说恼怒与否,仅靠自己的肉体去断定他人的凶恶并不算公正。孰轻孰重,只是承受者的感受,孰善孰恶,只是旁观者的判词。这些都不是根源,最根源的东西永远出奇的简单了当,且让人恐惧。

其实这些都无关紧要,因为不管从什么方向来讲都太过于无聊。说不定,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聊百倍。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我要送给你最好的礼物。

毕竟,

我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了。

我对着镜子梳洗,镜子里的世界已经被你的身影填满。我在床边准备入眠,你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拨弄着我的心弦。那或是祝福,或是祈祷,或是诅咒的甜言蜜语我都记在心里。

和你在一起的时日里,自己渐渐知道,世界上有着一种如同太阳一般的情感。它能投射到我的身体里,圣洁无比的金光把灰暗的心脏填满。

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只是,就在那一天你却对我说:“别在接近我……”

第三章.支离(伏兵)

***

若对事件的设想没有错误,那将它放大一万倍就是真相。

***

在暑期,U市火车站的候车大厅,总会比平常更加吵杂。

U市的旅游业兴起之后,对这座城市怀有好奇心的人们,开始络绎不绝地来来往往。大家虽然不能像U市居民一样,和城市同呼吸共命运;这城市的风韵,外人能比本地人道出更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无论什么时候,外来者总会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感受着城市最精彩最富活力的一面。反之,当城市毫无灵气死气沉沉,谁能对它心驰神往?

一百年多前,U市也在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历史的教科书里,也留下了它的印记。时间在前进,事物也在变化。也许它让人着迷的,早就不再是那些旧东西。但这又有多重要?

每一个外来人来到U市的那一刻,和离开U市的那一刻,都能在这里带走不一样的东西。早堂面的味道、麻辣烫的冲劲、旧钟楼的厚重、青石板的节拍、长江水的大气……它们是城市的部分,又是城市本身。当它们在人心中留下新奇感时,难道人们不会心驰神往?

不言自明,无需多言。

八月的某一天,不同的人从火车站点聚往候车大厅。在这或来或往的人流里,却又几张陌生的异邦面孔。

现在这个小城市里,能见到外国人其实也很平常。就连平常做面馆生意的店主,有机会也能和对面幼儿园里的外教老师,聊上几句闲言碎语。

正是如此,当这对从利物浦而来的姐弟——莉莉丝·莉莉与马尔克斯·马克斯从火车站点出来时,大家都没有有作出什么像马克·查普曼一样过激的举动。别以为,每个利物浦居民都是约翰·列侬。约翰·列侬刚出生的时候,这对姐弟的家人还都在威尔士的布里真德做蔬果生意。

这个陌生的国度,莉莉显然是觉得新鲜极了。

眼瞧这一个个不属于印欧语系之中的方块字、在大厅门口不断兜售火车票的票贩子、吃着从未见过的小吃的乘客,莉莉的眼睛里简直要蹦出星星了。想着想着,莉莉又觉得这些人和心目中的东方人相距甚远。她瞪大眼睛,充满好奇朝正和旁人问路的马克斯问:“喂喂,马克斯!”

“怎么了,莉莉?”

“这个国家的人,看到外国人不是应该很热情的走上来吗?就算不请我们回家做客,随便交换个礼物还是做得到吧?”

看着充满好奇的莉莉,马克斯扶了下眼镜一脸轻松地说:“额……也许是还没到圣诞节吧。想想看,一天到晚都过圣诞节的国家可不多见。我们这种夕阳西下的老牌帝国主义国家,也只能靠圣诞节来享受一下天下一家的气氛了。再加上,我们不是犹太人。想想那群犹太人在圣诞节那天,怎么想方设法地搜刮我们荷包的吧。”

“等会,马克斯。我记得最开始说这句笑话的人,就是个犹太人。”

马克斯感到有些词穷了,半天才憋出句话。

“那位老兄的妈妈,应该不是犹太人。”

“他就不能被认为是犹太公民了吧。马克斯,你的储备真丰富。”

“丰富什么,你以为我是营养早餐还是果味维C?说到早餐,我倒想起来了。你安息日给妹妹和妈妈做的烩羊肉,我看她们好像吃得挺欢的。真有你的,没想到你真学会做饭了。”

“等会儿……”听到马克斯的夸赞,莉莉的脸却变得别扭了,“妈妈说,这个是烩羊肉?”

“是啊,怎么了?”

“我,我,我我我,我做的明明是煎蛋!”

“……”

这两个说话语速极快,操着浓重利物浦腔的英国人,一边吵闹一边走出候车大厅。看上去,这两个英国人和各位印象里的绅士相距甚远。需要注意的是,英国人可不是个个绅士。

绝大部分英国人聊天的时候,才不会满口敬语礼貌有加。更多的情况下,大概是这样。几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他们说的尽是笑点不知所谓的无聊笑话,总而言之就是边黑边侃然后再黑再侃。

这对姐弟,也就是这种人。

在北城的大街上,商铺众多,各色食物也应接不暇。两姐弟一路从北城逛到了老城南,终于觉得有些燥热,就赶紧跑向五十米开外的一条林荫道。这条小道,距离红莲巷仅几步之遥。不一会儿,莉莉和马克斯就站在红莲巷的北巷口了。

地面上参差不齐的青石板,令莉莉感到吃惊。没想到在这种街头巷尾,居然能够发现过去历史的小小痕迹。感到颇为欣喜的莉莉,在青石板路上踮起脚尖蹦蹦跳跳。许久后马克斯才发觉,她和的是《嘉禾舞曲》的节拍。

金发绿眼活力十足的英国姐弟难掩心中的好奇心,决定在这条小巷中悄悄探索一番。天棚遮蔽住耀眼的阳光,巷子尽头吹过的微风让二人感觉凉爽许多。终于缓过精神的马克斯,不停地抱怨着这个国家的天气。

“太恐怖了,目测刚刚的大街上已经过三十度。在这种烤炉里居然还能活得下去,这个国家的人真有毅力。”

听完马克斯的抱怨,莉莉突然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问他:“马克斯,你记得爸爸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国民的人均个人存款过多,就象征这个国家的人生活压力总是很大。这些国家的人总是畏首畏尾,不敢去想自己想要什么,不肯了解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过多的去满足自己的需要,太为下一代考虑而渐渐丧失自己的主见。但就是这么没有自由感的人,却是生命最顽强的。”

“Fuckme.老爹就是个小市民,什么时候说过这么无聊的话。你自己发表观点就发表观点,别总把老爹搬出来。说实话,十五之前我还一直以为老爹还有个艺名叫‘列奥纳多·达·芬奇’。”

“别这样,老爹还是很强的。”

“你是说在每天晚上十一点二十六分五十四秒,准时准点把老妈收拾得‘啊~啊~’叫,还是一天到晚调侃戴安娜的排雷技术不怎么样?据我所知,老爹这两项上的造诣简直登峰造极。”

“再多说一句我打你啊!”

“别激动嘛……”

看到莉莉凶神恶煞的样子,马克斯赶紧话锋一转岔开话题。

“说正经的,为什么要我和你一起来?姬苏仪不是最可靠的情报通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次的情报出手相当重要,比我们的身家性命还要重要。再者说,这也是我的本职嘛。”

“也别总想着去使用魔力,告密的吸收魔力法可害死你了。高中的时候你社交就很成问题,天知道多少人因为有你而遭了秧的。”

“他们现在都和我关系挺好。”

“关系好什么,她们不知道多少次被你暗地里卖了。中学时候,你用块会说话的破石头忽悠过多少人。”

“得得,马克斯。等解决了这件事,我们就用魔力旅游好了。”莉莉不想认账,赶紧转换话题。

“去哪里,上个月不是刚去过斐查兹海渊玩吗?那破地方真憋屈,就算有你的愿望也照样觉得那啥。”

“好的,下次我们去南极钓鲨鱼。对了,要不要带小妹一起去?”

“没意见。不过她还不知道你身份,你自己抽个空和她说。能亲自给她许个愿望最好。千万别搞大变活人这种蠢愿望,小妹绝对不会信的。”

此话一出,莉莉想到邻居间不好的回忆,对马克斯冷言冷语起来:“你第一次要我许的愿望更蠢吧。居然让我去预测,莉亚一年里每一天穿什么内裤。”

“这很正常,青春期少年好奇心重。”

“哦哟,你还真会说话。为什么不说,‘我代表英国’?你去死吧,莉亚那时候还是个九岁的小女孩。你去偷窥她姐,我还好想一点。小女孩的内裤,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这就不对了。”马克斯摇摇食指。

“怎么不对?”

“去看看女孩的小熊内裤,还可以理解。你说莉亚她姐这种女人,要么穿丁字裤要么不穿,这有什么好看的。”

“Fu……这个国家的报警电话是几号……”

“你想让我在陌生的国度孤独终老吗!”

啪嚓……

正当姐弟俩两个像对老两口拌嘴的时候,从小巷深处突然传来诡异的声响。这怪声,距离他们相当接近。仔细一听果然不差,源头就在不远处的后巷。

“喂……莉莉……别拽我啊……”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不过莉莉依然一把拉住比她高半个头的马克斯,立刻往传出声音的方向飞奔过去。在这一路上,马克斯与莉莉的耳朵捕捉到了更加具体的声音。殴打声和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越往里更进一步,暴虐的殴打声就更响一分。莉莉和马克斯脑中,渐渐浮现出一幅黑暗画面。就在那后巷的拐角处,莉莉亲眼所见了这一幕。

一声巨响过后,发出尖叫的少女不停抚摸红肿的脸颊,双腿渐渐无力倒地上。不管怎么看,男子做得都太过分了。即使少女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男子却仍不死心。在抓起少女的衣服领口后,他恶狠狠地说:“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快点给我说!”

少女丝毫没有回应。

见到如此反应,男子的额头爆出了青筋。这躁动的情绪告诉少女,他忍无可忍了。他攥紧拳头,径直朝少女的脸上挥去。而在少女空洞的眼中,是那么没有希望。这一幕令人发指的暴行,全都被暗处的英国姐弟看得明明白白。

没想到就在平静的U市之中,隐藏着如此让人愤怒的恶行。以身体的优势去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女流,这种可耻的行径让莉莉感到怒不可遏。

“必须打死那混蛋,这不是建议是义务……”

“莉莉,现在情况还不明了。如果他有同伙,以我们的实力根本赢不了。”

“看着那个女孩受苦受罪吗?马克斯,我第一次以姐姐的身份给你说教‘保守会失去上帝给予你的一切机会’。”

即使马克斯让她保持克制,但莉莉早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马克斯后,莉莉赶紧冲向男子。

“Stop!”

一句夹杂着浓重英格兰口音的英语,在男子的耳边响过。专注于少女的他,丝毫没有防备来自背后的怒气,瞬间就被不知名的庞大物体给撞开。男子倍感诧异,少女抓住时机逃离了现场。正当男子想要追上去时,两个穿着打扮十分正经的外国人拦在了他面前。

“可恶……”

这下子,男子彻底火了。

“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却被你们两个混蛋给搅了。”

这位在咋哇乱叫的本地人搅得莉莉很不清净,于是问马克斯:“喂喂,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大概就是‘我们坏了他的好事要我们纳命来’,这个意思。”

“居然语气这么恶劣?算了,欺负女士的野蛮人。马克斯,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等等,这次就交给我。”

“欸?”

“刚刚只不过是我想太多,才会去畏首畏尾的。像这种社会渣滓,我老早就像揍一顿了。在英国我除了参加游行,没什么减压的机会。刚刚好,在这里还有机会惩恶扬善。”

“原来你也是这个打算啊!”

“那当然。有人困难的时候就要施以援手,这才是我们家族向来的作风。”

刹那间,马克斯的眼睛里一团正义之火开始燃烧。看到他跃跃欲试的样子,莉莉大受感动。这个弟弟虽然有些好色而且不靠谱,可为人却和莉莉一样仗义。一想到刚刚错怪了马克斯,莉莉心里就有些惭愧。既然马克斯的心气如此的高,莉莉又怎么会去阻止。

“好,他是你的。”

于是,莉莉退开了。

看着来势汹汹的马克斯,男子的身体不由得震颤了一下……

一分钟后。

“他居然敢打我鼻子,我要打死那家伙!莉莉听好了,我要废了这混蛋!不过,在这之前先给我叫医生。记住,学历要博士!只有博士才有资格当医生,不是博士的医生都给我解雇掉!”

马克斯被揍得满身是伤靠在墙角,一脸狼狈地冲莉莉叫嚷。

“OKEY,OKEY,OKEY,马克斯。博士博士,没问题。我们去找博士医生。呜……你鼻子还痛不痛?”

“啊!”

莉莉就稍稍碰了一下鼻子,把他疼得晕厥过去。弟弟被打,姐姐心里也疼。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那个男子的脑袋踩烂。只不过男子,去追那个少女了,想去寻仇也做不到。这条巷子如此九曲回肠,而男子落下这么长路程,一定追不上少女了。

于是,事件就这么有波有折的解决。莉莉想把马克斯搀扶起来送去医院,可不料他重得要命。眼看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有人拍了一下莉莉的背。

“我说,这位仁兄怎么了?”

听到如此流利的英语,莉莉吃了一惊。

这口英语是比现在还要古风一点的利物浦腔,只有两代以上的利物浦人或移民才会用这种腔调。以为遇到同乡的莉莉,把目光就聚焦到了声音发出的那一边。

这是个戴着蓝色波浪纹饰小礼帽,眼神十分特质,十七岁左右的黄皮肤少年。没等莉莉发问,少年就靠近了马克斯。在观察完伤势后,他一脸严肃地向莉莉说:“鼻子出血,鼻梁骨还好没有裂。先给他止血好了,没有什么大碍。如果信得过,就让我来试试看吧。”

几分钟过后,马克斯在莉莉的呼唤下苏醒过来。短暂的昏迷,使他的记忆有了些许空白。完全搞清楚事情的缘由后,马克斯向这位不知名的少年表示着感谢。

马克斯打量一番后又觉得这人很眼熟,就很想试探一番。于是,他就合乎礼节地说:“非常感谢你。你好,我叫马尔克斯·马克斯。”

“我没有英语名,硬要叫的话可以叫我‘瞑目鸣’。”

“瞑目…鸣还是瞑…目鸣?”

“后者。我姓氏是瞑,名字是目鸣。”

“哦,瞑先生……我稍稍破坏一下气氛。不介意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吗?”

目鸣微微点头,郑重其事地向莉莉与马克斯说:“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戏剧化的发展。如同现在,两个不远万里来到这个城市,却不慎受伤的一对异邦人和一个偶尔路过却医术精湛的小伙子。这不正印证了这个说法吗?

人与人的关系就像一个网,线与线交织在一起的条件或者机缘巧合,或者势必如此。这种关系就像魔术,没人知道下一个变出来的东西会是什么。更让我兴奋不已的是,它就算在这个城市里,也无时无刻都在发生。

就在刚刚我还在巷子的某处听到,有人四个小青年在谈论抢劫还债的事情。他们的行为,又会产生何等的影响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听完这段回答,莉莉和马克斯的脑中里一团浆糊。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来历,可这思维的脱跳程度让马克斯咋舌不已。

这个名叫瞑目鸣的少年,就像一个热爱玩耍的孩童。人的故事就是他的积木,将积木尽收眼底就是他的最爱。他是那么古怪,又那么不可思议。没人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下句话到底要说什么。

就是这样一个怪人,让马克斯逐渐想起了。

“你是……”

听到马克斯的话,目鸣去扔给莉莉一卷黑色的塑料纸走向了远方。在巷子的拐角处他突然回头,像是演说家做结束语一样说道:“如你所愿,我是个医生。虽然还没成年,但是个经验老到的医生。世界这舞台上,我去做最刺激的实验。Ilovecontrolstory.”

一瞬间,马克斯脑里的信息连成了一条线。

“哦天!你是五年前的神童!”

话音刚落,目鸣消失在了巷子的深处。

“他到底谁?”

听到马克斯的惊呼后,莉莉很疑惑地插了一句。

“他是那个五年前,那个玩弄了一个国家的医学天才。”

“一个国家!”

“对。那种能够让几亿人都陷入迷茫进而愤怒最终化为行动的恐怖,我曾经亲眼见识过。就在那个瞬间,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确实是一个东方人,我能确定。”

“看起来,这个城市不那么简单。越来越有趣了!”

这个城市有着让人难以想见的一面,即使是在大街小巷也有着让人瞠目结舌的人物。莉莉回忆起刚刚的遭遇,心中更加兴奋了。

当打开莉莉目鸣的塑料纸时,却发现里面夹了张U市的地图……

***

U市上午的酷热依旧未减。空中的云彩在太阳的渲染与蓝天衬托下,构成了一幅橙蓝相间,色彩对比极为强烈的绘画。而在U市老城南的五金街中,富有光泽的金属也被强烈的阳光装点的更为耀眼。

这条里塔家塘路仅一巷之隔的商店街,是这个城市中最大的五金一条街。

和塔家塘的安逸略有不同,五金街的人都处在一种介于忙碌和闲逸之间的状态。他们虽然做着辛苦的生意,可丝毫不见一点点劳累的样子。

对五金街人而言,任何事都是小事,只有聊天是大事。几张报纸、几壶开水、几张嘴,只要有这些,管它是饮食男女还是电视电影,统统都能聊上一天一夜。几家店主混在一起聊天,甚至互相去帮别家照顾生意是很常见的事情。

聊天的力量是巨大的,然而对待聊天的方法又不尽相同。有的人聊得高深莫测,有的人说得平易近人,有的人侃得天南地北,有的人唠得要死要活。即使闲聊本身无需认真,但聊天的过程中,善于聆听的人,早就一个人的只言片语里揣测出对方的心思。

善于聆听的人不一定是懂得聊天的人,可懂得聊天又善于聆听的人,一定是生活中的智者。就像梁掠刚刚在面馆,遇到的老师傅一样。

“眼睛藏不住情感,会把情感的显示给你看。”

梁掠想着这句话,独自在老城南的五金街徘徊,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虽然老爷爷把梁掠看的相当透彻,可并不代表能将它的心结解开。就跟能救自己的人,永远是自己一个道理,没有人能依靠任何人。

梁掠想要季迭的心中好过一点,并固执地坚持着这个想法。曾经他去夺走她人魔力的方式,也是那么卑鄙无耻。号称“魔女治理专家”的梁掠,因为奇怪的吸收魔力方式,每完成工作一次,就要被当事人或者旁观者揍得鼻青脸肿。

只是这次他不想这么做。

“真是的……明明就是逢场作戏,为什么还去想这么多……自寻烦恼也要有个程度啊……”

梁掠即使冥思苦想也得不到任何结果,还不如暂时丢开不要自寻烦恼。

命运的轮盘,仿佛空转一般。在转过街口时,梁掠突然和一个少女迎面撞了个正着。捏捏被磕到的额头,梁掠厉声训斥到:“走路稍微小心一点啊!”

“对……不……”

晕晕乎乎的少女,看到面前这张面孔颇有些惊讶。

“……梁掠同……同学,你怎么在这里……里……”

听到少女在叫自己的名字,梁掠方才留意起少女的身份起来。当看清眼前这张淤青红肿的脸庞时,梁掠大惊失色。

“晓爱,你是任晓爱吗?你怎么了,到底谁把你打成这样?”

“刚刚的……红莲巷里……有个人在纠缠我……我不认识他……梁同学,帮……”

精疲力竭地晓爱,用尽了自己最后的气力向梁掠求救。不料早已体力不支的她,晕倒了过去。

“喂喂!”

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梁掠决定赶紧将她送进医院。他跑到道路边上,用手挡住了一辆出租车的去路。那位司机见到眼前越聚越多的人,觉得事情略有不对摘下墨镜看了个清楚。在辨清事情比较严重后,他赶紧下车拨开人群跑到梁掠的面前。

“刚从南区回来就又遇到事儿了,上车吧!”

在司机的搀扶下,梁掠将晓爱送进了车。踩下油门的时候,司机又戴上了墨镜并问梁掠说:“哪家?”

“并蒂医院。”

“得令。”

当车急转弯时,轮胎与地面撕拉的声音,让车旁的人不禁捂住耳朵。等他们回过神时,那辆手法粗野的出租车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八月的某一天,当故事中的人们正按部就班准备行动时,却不知道故事末端的末端,正将事件的走向牢牢把握在手中。这群故事之中最不稳定的因素,正在动摇故事的基础。

在不远的未来,就是爆炸的时刻。

断章四.

问题这个东西没有普遍解答。

好比“1+1=?”的问题,在算数上毫无疑问就是二,这是真理。可在康托尔的集合论里,有无穷集合“一与二一样多”这个的概念,这也是真理。从这一点上讲,前者的解答就是一个明显的错误了。

答案对错视范围而定,正确答案或者说永恒真理99.99%的人不知道。知道永恒真理的人,只有在大街小巷扮瞎子跳大神的半仙,以及在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看电视傻笑的患者两种而已。前者是工作需要,后者是闲着无聊。

纵使我不断询问自己爱到底是什么,也不会有任何解答。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我已经失去了你,却无时无刻还是渴求着你。你把我们的爱意彻底撕碎,然后扔下我一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好难受啊……

我头一个感受到这种奇妙的感觉,这种不知所谓的疼痛感。

这种感觉其他人能感受到吗?

“实验一下吧……”

第四章.混乱(引爆)

***

数学老师:这是实际生活问题哦!去好好做吧,希望对你有帮助。

学生:恩!

(一小时后)

学生:老师,这道题不是应用题。连条件都没有给我,叫我怎么去用知识点啊!

数学老师:……

***

这里是傍晚的U市东城。

在多为住宅区的城区里,总是灯火通明。每扇房门每个房间都合着城市的节拍,发出或平和或嘈杂的声音。某栋老宿舍的古旧楼道中,窗户与铁锈在摩擦之下发出嘎嘎的声响。这一切,令梁掠和地居觉得刺耳极了。

U市东城的小区固有的特点就是,水资源充沛和贴近自然。每到一个时间段,这些小区的水龙头都会流水,不自觉开始走字;而且全天都能听到,鸟叫虫叫狗叫猫叫的大合奏。

在这里居住的,多数是独自来到U市求学的学生。这么难以忍受的环境,抱怨的人一定不少。只不过,梁掠和地居没功夫管这么多。

他们下定决心去见季迭。

即便如此,梁掠与地居仍是忐忑不安。这件事的主动权根本不在他们俩手里。要是季迭一开门就说对梁掠说“我们分手”,要是地居的问题季迭根本不做回答,要是季迭连门都不让他们进,又能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

去完成自己的目的,守护要守护的东西,比起一切都要重要。站在季迭门口的梁掠和席地居,完全没有想任何退路。

在季迭家门口,梁掠对着那扇掉光漆皮的门注视了许久。理清思路调整呼吸,梁掠卯足了劲,拍了一下门。还没等里面回应,眉头紧锁地对地居说:“奇怪……门没有锁。”

“?”

听到这话,地居凑到门前。房内一丝亮光,投过门缝射在了地居脸上。在房里,昏暗的台灯与阴郁的月光反复徘徊,反使房间的内容更扑朔迷离。两个人感觉事情有点不对,缓缓推开门。

“进来啦。”

地居向着梁掠招手,这个女孩居然在踹断了别人家的门后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看来入室抢劫之类的概念,并没有在她的记忆力留得多么深刻。地居在黑暗中摸索下前进,想把台灯调到最亮,不料却扑通一下被不知名的东西绊倒。

“呜汪~痛死了!真是晦气的地方!”

地居生气地踹了一脚那个东西,却在下脚的那一刻发出了尖叫。

“怎么了?”

快速赶到地居身边的梁掠,赶紧扶起再次跌倒的地居。地居指着那团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脸色泛白地回答说:

“是个人啊!”

“什么?”

听完地居的话,梁掠急忙俯下身子用手将其侧过。只见,一张有淤青的脸露了出来。无论怎么看,她都是个十分冷艳的气质美人。梁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呼唤着她的名字。

“季迭?不会吧……到底是谁袭击了你?回答我!”

“到底……什么情况……”

终于站稳的地居整理自己混乱的情感,开始思索起眼前这一幕。为什么身为最大嫌疑人的季迭,会被人打伤?只是,地居不想按照常规推断。这件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季迭。

这种时候,她有一个猜测。

——在这个时候,把季迭绑架绝不是偶然事件。绑架犯和季迭,绝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地居咬着手指甲,不断推敲这个结论的正确性。

只不过……

就在这时,周围的灯光亮了。梁掠和地居面前,突然出现两男一女。当这群人冷漠地注视梁掠时,一股莫名的阴森感侵蚀这个房间。没等地居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的女人一击便将地居打晕。看到如此发展的梁掠,脑子混乱到了极点。他不禁大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人回应梁掠。

眼前,这群不知名的黑衣人快速接近梁掠。一记劈掌像风一样,让梁掠感受到了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在意识尚存的最后时刻,他听到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就在前方,故事的多米诺即将倾倒。

***

东城的街与U市的其他街区不同,它是有一条街串起来的。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城区,不如说这里是一个街区。这条街没有任何分支,只有主干道与林林总总建筑。商店和住宅混为一体,每每有需要的住户甚至都能在自己的楼层里自行解决一切。

越往这条街的东区边走,越是悄无人影。

从现代化的高楼到破旧不堪的废楼,就好像时光隧道一般,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越走越远。这条长长的街道就像一张张胶片,越是照映越能发觉U市建筑的变迁。

这份让人倍感荒凉的地带,就像一滩死水。永远是那么沉静,那么让人望而兴叹。也许东城的深处再也无法焕发活力,再也没有任何引人入胜之处。只不过莉莉轻快的脚步,却给予这个地方一丝活泼之感。

“嘻嘻~跟上了啊,马克斯!”

看她欢乐的样子,马克斯也十分高兴。

今天上午从苏仪工作室出来后,莉莉和马克斯心中的巨石瞬间落下。他们手里的消息,收到了苏仪强烈的重视。甚至苏仪不计任何报酬,信誓旦旦地向莉莉和马克斯保证会竭尽全力,选择最好的人和势力来保护这个情报。

就在刚刚,苏仪给他们打来电话。他已将情报分享给,世界上最有实力的人。那个人说,会竭尽全力来守护。消息一出,两个人高兴坏了。圆满达成计划的姐弟俩,甚至开始幻想起和小妹的南极大冒险来。

“马克斯!”

忽然,一声利刀一般的声波,险些刺破马克斯的耳膜。刚刚还优哉游哉的莉莉居然惊叫起来。马克斯不知何故,跑到她的跟前迫切地问:“莉莉这么了?”

“我实在是太松懈了!就算是最有实力的人,也不能保证100%的安全啊!”

“莉莉,你太神经过敏的。姬先生态度如此诚恳,办事这么干净利落,我们应该信任他才对。在临走的时候,他不是给要求你给他下诅咒,来防止信息外泄吗?那个诅咒真是狠毒,居然把将来的保护人也算进去了。”

“我怎么会怀疑苏仪先生,你想多了。无论任何时候,都要防范于未然。毕竟这件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消息真正发挥功效时,魔力银行一定会对我们家不利。”

听完这话,马克斯眉头紧皱。

这确实。

要是一年一过,这个信息里的情报真正生效。所有人将面临,一场不得不打的恶战。毕竟莉莉手里紧握的,是从旧秩序通向新秩序的钥匙。在未来如果他们的家庭会被漩涡所冲散,一切努力就真的白费了。

天空中,月亮又一次被云雾所遮蔽。迷蒙的月光下寂静的街道上,寒风开始悄悄改变这个城市剥去炎热的外壳。这叫人不禁汗毛直立的冷风,告知人们城市已然是傍晚时分。莉莉望着天空,意味深长地问道:“马克斯,你记得魔力银行的三宗旨吧?”

“‘搜集掠夺’、‘不择手段’、‘节约节约再节约’。”马克斯干净利落地回答了莉莉。

“你不觉得前两项和后一项的关系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银行对外宣称,魔力势力进入能自由使用魔力的时代,又大力提倡节制魔力。魔女使用许愿被视为异端,要接受制裁。魔女们就像被圈养一样,一辈子都在限制自由的状态里。魔女吸收完魔力,立刻会被魔法少女夺走。实际上,魔法少女和魔女根本就是共生关系。只要成为魔法少女,魔力吸收对象就会发生变化。”

“变化?”

“是的。魔法少女无法再从自然中吸取魔力,唯一的吸收对象就是魔女。她们完完全全成为掠夺者,而不是生产者。魔力银行全部的魔力储备,归根结底还是魔女们搜集的。”

“即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加入银行?”

“她们也想过安定的生活,不是吗……”

莉莉发出的叹息,在马克斯听来是那么沉重。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相当愤慨。怀着低落的心情,马克斯问出最后的问题:“这么做根本没意义,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魔力太少了。”

“什么?”

“魔力银行手里的魔力,根本不足以让所有的魔力吸收者使用。我给你准确的数,现今魔女和魔法少女的数量,需要魔力银行魔力储蓄量的五千倍才能满足。”

“这也太多了吧……”

马克斯简直不敢相信,只是莉莉的话绝不会有假。毕竟她通过不断地告密,消息交换知道了太多东西。也许是明白自己的话让人无法感到希望,莉莉转过身拍拍马克斯的肩膀。

“没必要这么担心啦!我们手里的情报就是致胜的关键,守护得好就没问题。所以啊,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防身的武器。”

“说了这一大堆,你就为了宣传防身武器的重要性吗?”

无视了马克斯的吐槽,莉莉双手合十呈祈祷状嘴里振振有词起来。

“Ramipasuramipasururururu.Ramipasuramipasururururu.”

“等会,咒语怎么变了?”

“欸,你还没发现吗?”

听到莉莉的反问,马克斯依旧不懂。

“什么发现?”

“魔力发动哪里需要什么咒语,心里只要很镇定的想想就好。”

“那你一直说的咒语意义何在?”

“这是我的人物设定。”

“……”

莉莉一脸傲然的看着马克斯,没有再继续解释。

突然一声清脆的铃响,从远方飘来。颇感惊讶的马克斯,不停四顾寻找着奇妙音色的源头。就在这时,半空中凭空出现的两个光球,飞到了马克斯和莉莉的手掌中。

光球膨胀起来像气泡一样破裂,留在马克斯和莉莉拿到的是一个罐子。上面画着一群小兔子喝下午茶,显得安详而富有童话气息。这个不透明的塑料罐子上,用漂亮的圆体字写着——“糖果”、“三十颗装”。马克斯当发觉这东西的性质后,面无表情地问:“这是什么?”

“兔糖妹妹,可爱的软糖家族哦!”

“软糖……你扮圣诞老人,用收买魔力银行的人吗?”

马克斯没法理解莉莉举动,于是一个劲的吐槽。鬼灵精的莉莉知道马克斯没那么容易信,就将他支会到身边神神秘秘地说:“把东西打开,取一颗糖出来。”

“你想干什么?”

“嘻嘻~”莉莉掩嘴笑了一下又说,“照做你就知道了。”

半信半疑的马克斯打开这个木质的罐子,取出一个软糖放在手上。这个兔子型的软糖呈淡粉色,脸颊之间还有一抹红红的红晕。这东西在马克斯看来,根本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失望地摇摇头,正想和莉莉说教。

“咪……”

突然听到这软绵绵的声音,马克斯心里一惊。要知道,那个奇怪的声音,是从他的手掌心发出的。待他重新留意到掌心时,那颗兔子形状的软糖正盯着地面瑟瑟发抖。

“啊啊!”

看到这场景,马克斯一个扑腾倒在地上。

“****!”

他手里的兔子软糖,被抛在半空中。看到自已要下落了,兔子软糖紧闭双眼十分害怕。突然,莉莉一双快手一把抓住软糖。缩成一团的糖果,看到自己获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咪?”

它歪歪头,在莉莉的手掌东张西望。莉莉用小指轻轻把它的头部转过来,糖果的眼睛发现了莉莉的脸。莉莉笑着向它打着招呼说:“兔糖妹妹,你好哦!”

“咪……**!”

被叫做“兔糖妹妹”的软糖,似乎处在认生期。它抿着嘴巴,淡粉的脸上顿时变得红通通的。虽然如此,它依旧很有礼貌地朝莉莉点点头。

“**咪。”

“不用谢了。”

莉莉似乎听得懂兔糖妹妹在说什么,脸上乐开了花。之后,莉莉将兔糖妹妹放到了马克斯的脖子上。

“**,**!”

看到陷入昏迷的马克斯,兔糖妹妹担心极了。在他的脸上蹦蹦跳跳些许时候后,马克斯总算是醒了过来。

“唔……”

“咪!”

看到平安无事的马克斯,兔糖妹妹急忙凑到他的脸上蹭蹭。马克斯还算是冷静,指指正冲自个儿撒娇的兔糖妹妹问莉莉说:“这是到底什么?”

“生活在异世界兔糖家族成员——兔糖妹妹。我的召唤物生活在异世界的兔糖家族中,最年幼妹妹的精神体。大约就是,母体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吧。”

说着说着,莉莉从自己的罐子里也取出两个同样颜色的兔糖。兔糖妹妹在苏醒之后,互相看看彼此。经历过一番不可思议的交流,两个兔糖妹妹相互亲近起来。它们相互蹭蹭脸颊,好像很喜欢对方似的。

“咪!”

“咪,**?”

“**咪!”

莉莉见证了一对好朋友的诞生,会心一笑将它们端到自己嘴边。兔糖妹妹很不理解,发出可爱的叫声问莉莉要做什么。

“既然你们很喜欢对方,那呆在我的钱包里好吗?没有人打扰你们哦!”

听完莉莉的建议,两个兔糖妹妹扭扭头开始认真的交谈起来。

“咪,咪……”

“咪。”

“**咪?”

“**。”

“****!”“****!”

终于,它们同意了。

莉莉打开钱包后,一对好朋友一蹦一跳钻入了钱包中。许久之后都能听到,一对兔糖妹妹在里面快乐地交谈。一旁马克斯的心情,终于从惊讶转变成惊喜。他好奇心十足地问着莉莉:“这东西是生物?”

“恩,作为武器的生物。”

这话让马克斯不能相信。怎么看这兔糖妹妹也不像是会打架,而且它的个头还这么小。一不留神,说不定这东西就被踩扁了。

“啊,对了!马克斯,你试试看捏捏它好了。”

看到一边做请求一边坏笑的莉莉,马克斯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还是照做了。马克斯抓起兔糖妹妹,轻轻挤压了一下。

“**********!”

兔糖妹妹像是到了惊吓一样不停摇头,在劝告他的主人不要这样。只是愚钝的马克斯完全没有领会到。

“我捏……”

噼啪!

“唔……喔喔……喔……”

突如其来的爆炸,差点把马克斯的手指骨震碎。看到上当受骗的马克斯,莉莉笑得肚子都疼了。她指着马克斯,不停嘲笑他说:“千万不要捏兔糖妹妹,它们最怕痛了。一痛起来就会失控爆炸的.”

“爆……炸……”

“对。兔糖妹妹是会爆照的小生物。告诉攻击谁,它们就会靠近他引爆。当然啦,我只是展示一下兔糖家族而已。兔糖妹妹只是其中最弱的而已。”

“莉莉……我要杀了你!”

看到马克斯朝自己扑过来,莉莉赶紧借力用力一个巴掌就把马克斯送进草丛。当马克斯极度无奈时,却透过植物的细缝发现草丛另一边的异样。在公寓的某处,视线的死角里,三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正搬运着几个大纸箱。他们似乎要把东西,运回一辆面包车里。

“喂喂,马克斯。你在看……唔嗯……”

马克斯赶紧捂住莉莉的嘴巴,让她快点蹲下。

“嘘……小点声。”

“到底怎么了?”

嘴巴被解放的莉莉,对马克斯的行为疑惑至极。

“你看看那边的三个家伙。明明就穿着西服,还搬纸箱子。据我所知,这个国家不兴穿西服做搬运工作。说实话,我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东方人在很多正式场合穿西服都打领带。打领带是参加葬礼才用的玩意,其他公众场合应该用领结才对。既然,这帮人对待活人就像要做给死人看,那他们对待死人的仪式就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了。”

“别跑题了,继续说那三个人。”

听完这话,马克斯指指那个箱子让莉莉看。

“你看看,这个箱子到底被塞得有多满。搞不好里面根本不是冰箱,而是喷气式战斗机。”

“真的耶。”

紧紧盯着那个膨胀得让人无法接受的大纸箱,姐弟俩越来越发觉这件事很蹊跷。突然,他们看见了这箱子里的东西在动。就像是为了挣脱这个拘束一样,想往外撕扯一样。那三人组里的一个女子,朝箱子里使劲来了几拳。

终于,这个箱子安静了下来。

“Oh,fu……”

瞬间,莉莉和马克斯就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两个人没有做任何商量就下定决心,必须得必须阻止他们。莉莉二话不说掏出罐子和目鸣送给他们的U市地图,对马克斯讲:“是时候了。”

“最好管用点……”

做好准备的莉莉和马克斯,开始朝那群人接近。

东城某小区的角落,控制住目标的杀手们正把装有目标的特制纸箱,转移到车上准备离开。昭一边打开后车门,一边慢慢将纸箱塞进去。他们准备把目标绑架,快点离开这个城市。只不过,箱子里却多出了两个人。

所有人,都对刚刚的那一幕感到措手不及。

季迭在挣扎的时候把门踹开了一条缝,搞得所有人并没有太注意,都以为门关得很严实。更要命的是,刚刚控制住季迭就有人过来找她。从打昏季迭到梁掠他们到来,前前后后才一分多钟,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做其他判断。就算做什么,估计也很难弄。他们是杀手不是蜘蛛侠,在怎么小的房间隐蔽根本不可能。

没有什么好计策,只能将他们一起掳来。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形,做这次行动准备工作的昭脑袋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就连现在开始塞人,他依然在表示自己的担心。

“大姐,这事情有点难办啊……”

听到这话,维也十分赞同顺着昭的意思说了下去。

“是啊,没想到突然见多出两个人。要知道,这个箱子都要塞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面包车加了酵母粉。”

“等会……”突然昭想起什么,赶紧对维讲,“我记得还有两个储物箱,结果不见了。维你知道去哪了吗?”

“我拿走了。”

“啥?”

“我买了猕猴桃,箱子全装满了。”

“你买这么多猕猴桃干嘛?”

“你不知道,小妹只要一吃猕猴桃,发疯一样用裸足踩我。记住,那是裸足!”

“裸足又怎么样。需要我联系110,告知你被家暴吗?”

“啧啧……属于哥哥独有的浪漫,你们这种独生子女是不会明白的。”

“是的,我是不明白什么哥哥独有的浪漫。不过,七月份猕猴桃还没熟这种常识,我还是知道的。你就不怕你妹妹这种过季货,用胸部压你的下面吗?”

“更好不是么!”

“……”

昭硬是愣了个十几秒,稍稍整理对话中的信息量后,才随口又问了句闲话:“你该不会买了两箱猕猴桃吧?”

“怎么会?另外一箱我买牙刷了。”

“……牙刷。”

听着维的说法,昭脑袋上简直有乌鸦在打转。

“买这么多牙刷干啥?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刮刮乐’。拜托,现在救济穷人也不兴送牙刷吧。”

“不是,你会错意了。”

“什么意?”

“这东西,是给妹妹和我用的。她们说,懂得刷牙的哥哥才是好哥哥。”

“……”

“为了做一个好哥哥,我决定每天亲自给她们刷。从每天刷两道,变成每天刷十道。嗯。作为一个哥哥,我觉得是必须的。”

虽然昭知道一提起组织里的两个二号首领——维的两个妹妹,他脑子就有点不大对付,可这么间歇性丧心病狂脑袋抽风的行为,实在没法理解。于是昭彻底无语,淡淡地说了句“你有病”就没再管维。

随即,昭将处理这特殊情况的意见告知了07。

“快进快出最好。反正,这两个家伙看见了我们。干脆趁现在赶快离开城市,找等我们的老五处理掉吧。大姐,你有什么想法?”

“就这么办。对了,要我来开车么?”

“啊啊?不了!我来开就可以了。”

听完07的话,昭急忙抢下了开车这项工作勉强地笑着。大姐没有说话,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几个人简单地商议了一番后,赶紧加快做事的速度。

在这令人紧张的时候……

“嘿!朋友!”

手里攥着张旅游地图,说着奇怪汉语的外国人向07他们招手。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那个外国人身上。虽然感到有些诧异,07依然很冷静地带上了车门。她想,这个外国男人大概迷路了想问路。

于是07别起枪,朝他走过去想应付一下快点把他打发走。

“各位这座城死太大了,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维置了。这个底图上有哼多字我不认识,能帮我一下吗?我会不紧感激的!”

——这里的语境,说感激不尽更好吧……

这口蹩脚到极点的汉语,弄得07心里直发毛。还好07算是耐心,仔细把地图上的地点仔细讲解给外国友人听。在十几分钟的坚持不懈下,老外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就是这样,沿着这条岔路走大概就能到你要去的地方了。”

“Thanks,谢谢你们的帮忙。不过这条路整的很难走啊,就连本地人都不能搞得很请出。”

听到这话,07的眼角稍稍动了一下。要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本地人只是工作出差而已。正想告别这个老外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对了。”

“?”

“你们东方很讲远分这个东西,我们能在相遇一定是因为远分。”

“是缘分……”

07挠挠头,纠正了一下。

“对对!缘分缘分!”

在这轮毫无意义的东扯西拉后,老外拿出了自己的相机。

“既然是缘分,一起拍张照好了。那辆车攀边的是你们的同伴吧?喂!一起来拍一张吧!”

望着向自己招手的老外维叹了口气,叫昭好好看守自己去处理这件事。

“真是,到底要多麻烦……”维很不耐烦地嘀咕着。

终于,他们除昭以外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老外很疑惑地看了看那边的昭,指指他说:“他不过来一起找吗?”

“呃……他不大习惯面对镜头,就不用了。”

听完这话,这个外国人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哦,那好吧。反正人数已经差不多了,让我们开始吧!”

说完,三个人的脸凑在了一起。

“三、二、一,笑一笑!”

刚一照完,这个老外赶紧把图片调出来仔细观赏。

“恩,很不错!每个人都笑得很好看。”正当要继续夸耀的时候,他笑容突然僵住了,“呃……这个笑得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

众人不解。

“没什么没什么。”

这个老外赶紧掩饰了过去。07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想带着维先走一步。

“等一下!”

“又怎么了?”

维的忍耐似乎已经到极点,他现在都有一种给这白皮肤家伙一枪冲动。

“其实,我要告诉各位一件事……”

突然,这个老外的汉语口音字正腔圆了。

噼啪!

手雷一般强烈的响声过后,07和维发觉事态很是不对。当回过神来时,面包车已经飘起了阵阵白烟;而看守的昭也被一个外国女人用木棍将打晕在地。

“见鬼……”

就在杀手们反应过来时,从他们脚下传来更加震耳欲聋的连续爆炸声。

“******咪!”

噼啪!

噼啪!

远处“弹药”充足的马克斯,正制造巨大的声响拖延杀手集团的行动。撑得了一时撑不了一世,莉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在偷袭成功后,她快速打开车门看到了箱子。

“Fuckit……居然把我的大部分都给抢去了,真是的!”她将手里的闷棍扔在一边,嘴里不停絮叨。

箱子虽然密封得严实但为了人质能保持呼吸,还是开了个较为明显的圆洞。莉莉顺着圆洞,用尽全力去撕扯。箱子内少许塑料泡沫在空中飞舞,逐步从阳春白雪变成冰寒暴雪。

当视线开始明朗时,莉莉看到了身体纠缠在一起的两女一男。救人心切的她,抓起其中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年不停摇耸他的肩膀。

1s

“喂!”

2s

“快点啊!”

3s

“快醒醒!”

4s

“现在不能睡!”

5s

“喂!老姐,你快点!我兜里的东西快用光了!”

时间在前进,少年就是没有一丝苏醒的迹象。莉莉汗如雨下,心里暴跳如雷。

“我去,别怪我……”

啪!

“你他妈怎么还不醒啊!”

被这么重的巴掌,就算醒也再晕过去了。当然,现在的莉莉可没空管这些,她只想快点把这个家伙弄醒。只不过被压在最底下,那个矮小的紫发少女像鼹鼠一样冒出头来。

“呜汪~小觉睡得好舒服~咦?外国人?莫非,莫非我被运送到国外了吗!初次见面,我叫席地居。席地而居的‘席’,席地而居的‘地’,席地而居的‘居’。快带我最近的便利店去!不管怎么样,先去尝尝当地的美食好了!”

这位少女越说越亢奋眼睛里闪闪发光,这精神头就像看到了老鼠的猫咪。莉莉虽然有些不解,依旧松了口气。

“快点叫醒其他人,趁现在赶紧跑!”

莉莉在说什么,地居确实听不懂。不过听到不远处噼里啪啦的声响,地居还是领会到了什么,就用34码的小脚猛踹梁掠和季迭。在反复多次后,其他两个人都迷迷糊糊地恢复了神智。眼见两个人都平安无事,莉莉方才松了口气庆幸着说:“太好了……”

短暂的胜利,并不代表脱离了危险。

电光火石间,一枚子弹贯穿了后车门的车窗。支离破碎的碎片像暴雨般密集,朝梁掠他们袭来。一枚棱角分明的碎片,朝季迭的布满血丝的左眼球飞去。它的速度是那么的快,好像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无法阻挡它一样。

“季迭小心!”

一秒过后,鲜红的血液在箱子里缓缓滴落。梁掠紧紧握住被划开的手,表情十分痛苦。季迭靠近梁掠的伤口,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愧疚说:“梁掠,不要紧吧?”

“这点小伤根本没大碍,笨蛋情侣传说不会在这种地方终结……”

梁掠一边安慰季迭,一边撕下衣服包扎止血。

这血淋淋的一幕,就是死神的布告。让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究竟处在人间还是修罗场。这里的所有人因为不同的目的走在一起,又因为不明所以的原因卷入危机四伏的争斗中。

他们身处事件的漩涡之中,无力自拔。他们难道只能去祈祷向神祈祷,自己会脱离险境逃出虎口?不会的,每个人都不会放弃一线生机。如果生存的权力在上帝的手里,就用自己的蛮力把上帝的手掰开。

就在这时与杀手们纠缠一番的马克斯,朝莉莉的方向飞速跑来。

“莉莉,差不多了。我这边要撤了!”

“我们先摆脱他们,再说这句话比较好。马克斯,有什么好对策吗?”

“城市边缘有很多废弃工厂,随便躲进一个他们不容易找。”

“随意了,就这么办。”

在姐弟俩决定之后,马克斯用娴熟的中文对梁掠他们讲了具体的方案。完全没有异议的众人,向着东城边缘跑去。知道要到撤离的时间,莉莉赶紧拉上梁掠,大声呼喊:“Followme.”于是所有人,在莉莉的带领下朝远方跑去。

这时穿过草坪迂回过来的马克斯,也和他们汇合。在人迹罕至的尝试边缘,马克斯一边奔跑一边狂笑着说:“哈!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啊,没看出这只是演技吗?我第二语言修的就是中文,你们这群radishes!老姐,这次真是大成功!”

“对了,马克斯!”

“怎么了,莉莉?”

“告诉你件事。”

“什么事?”

“兔糖妹妹很恐高的。从高处扔过去,它们掉在地上就爆炸得更厉害。”

“老姐,我爱你。”

听完莉莉的善意提醒,马克斯心里甭提我欢心了。说完这过分的溢美之词,马克斯一把夺过莉莉的软糖罐子。将两个罐子都打开后,他反身一个投篮手势,扔向正追击过来的杀手集团,大声喊道:“今天提前过圣诞怎么样!”

兔糖妹妹伤心的时候,周围地动山摇。

***

U市城东的边缘,老一代人一定不会忘记。

这块区域曾是U市最大的钢铁工业区。从U市建立以致之后的二十多年里,都在U市的经济结构里占据主导地位。这块机器声轰鸣的地带,为U市经济的崛起打下了雄厚的基础。无奈的是时代变迁下,这片区域早已是死气沉沉。

破破烂烂的工厂群里,最显眼的是一间涂满蓝色油漆的昏暗工厂。

这工厂虽然弃之不用,可内外依然像新的一样。史简伊和任常寿,集合的秘密地点就是此处。为什么史简伊一直坚持来这里谈事情,常寿一直都无法理解。依照史简伊的回答,这里是商量热血事情最佳的地点。即使无伤大雅,这种地方总觉得怪怪的。

常寿并不知道,这间工厂最早是史简伊家的。当时城东的工厂纷纷废弃,只有少量仍在坚持运作,史家就是选择坚持的其中一个。时光像流水一样慢慢流逝,苟且存活的工厂最终也是分崩离析,唯独史简伊的爷爷依旧选择坚守。

U市的经济不断向前,政策也在不断变化,开拓的土地也越来越多。但是城东边缘这片,土地贫瘠、失去矿产、风景有不美观的地带依旧无人问津。

这里就像被上帝遗弃似的,任何人都对它不理不睬。最终,这间史家的工厂完成了它的使命。当时,史简伊的爷爷亲手为它关上了大门。

在小时候,爷爷就给史简伊讲述不可思议的故事。制作古怪机器的少年、只能在水面上行走的少女、外星人降临地球的第一块殖民地……这些奇奇怪怪的故事有一个共同的场景,就是爷爷的工厂。

那些故事绝不是虚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

史简伊坚信这一点。开始工作之后,他亲自雇人尽量还原了这间工厂的原貌。也许为了爷爷,也许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些都不重要。这片曾经发生过这么多故事的工厂,如果再增添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是何等的快乐。

怀着这样的心情,号称人类最强的男人与他的好友又到此集中准备大干一番。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打倒抢走了melissa的集团——“飞翔的萨鲁曼”。

对于这件事,本来常寿不想帮忙。就在听说对面是那些让人恐惧的杀手时,常寿却开始担心史简伊起来。不管怎样,常寿还是对这个行动颇有意见的。常寿指着杀手成员的照片,不停表示着自己的不安。

“简伊,真准备找姬苏仪去买最新的情报吗?你要也知道,办事速度绝对比情报的流动速度要快。”

面对这种窘境,史简伊反倒是不担心。

“到时候,去打倒他们就好了。无论他们在哪里,只要有你和我一定能赢。没有人能够撑过你的攻势三秒钟。反倒是这么有实力的你,怎么像个胆小鬼?”

“才没有胆小,我只是担心这样会越拖越久而已啦!”

常寿鼓起了脸,很不高兴似的,立刻反驳他。

无故把常寿牵扯进这件事确实不对,可是史简伊无法等待下去。

常寿实际上却是相当虚弱的。当年为了拯救濒临死亡的常寿,史简伊不惜将所有力量转移到他的身体里。如今常寿能够健健康康的活下来,多亏了史简伊。

而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就是,常寿孱弱的身体完全无法驾驭这股力量。史简伊一直以来的安慰,为了帮助鼓起勇气而已。力量让常寿活了下来,却夺走了他平静的生活。每每听到他的抱怨,史简伊心里就充满了歉疚。原本是善意的举动却破坏了他的生活,自己究竟是做了好事还是干了坏事。

这些年里,他一直在寻找能够让他控制力量的方法。最终他发现,能够操纵力量的只有自己而已。这是与生俱来的,无法教授无法学习的,只有人类最强才拥有的驾驭力。

为了让常寿成为名副其实的最强,就必须借助愿望的帮助。他希望彻底将脑中的战斗经验交付给常寿,让常寿能够自由运用自己的力量。对史简伊而言,是不是最强早就不重要。如果没有这个朋友,缺少了这份羁绊,他根本无法走到现在。

这件事情解决,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在听完常寿的抱怨之后,像往常一样安慰着他说:“有我的支持,一定能帮你打赢他们。”

“别自信心过头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能赢过我。”

“不,要相信你自己,你的力量是最强的。毕竟……那曾经是我的东西……”

听完这话,常寿默而不语。

不料这时,一枚子弹击中了那个废弃工厂的玻璃。地面上散落着碎片,史简伊的眼神立刻变了。他从工厂的二楼一跃而下,十分冷静地对常寿说:“似乎来客人了,去吧所有门和窗户都关上。”

“好的。”

快速躲在被射击的窗户下面,史简伊开始观察门外的情况。

在工厂外两个发色显眼的外国人正带着三个高中生,一脸狂喜地朝工厂跑来。而追逐他们的黑衣人,像疯狗一样咒骂他们。当黑衣人的脸容渐渐清晰后,史简伊简直像遭遇对手的雄狮一般兴奋起来。那三个人就是“飞翔的萨鲁曼”。

没想到苦苦寻找的贼人,破坏他计划的杀手就近在咫尺。

“我的运气到底有多好……”

面对如此戏剧化的发展,史简伊早已跃跃欲试。即使其中有几个闲杂人等,但是迟疑和犹豫是取得胜利必需摒弃的缺点。如果史简伊因为几个其他人,而放弃这个请君入瓮的机会,下一次碰到他们有是什么时候?

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绝对不行!

史简伊不想再等待下去。为了常寿的安定生活,自己必须冒险一试。在看到常寿的示意后史简伊快步离开了窗户,打了一个手势让常寿在隐蔽处埋伏起来。眼见这些人一个个跑进工厂,史简伊就窃笑起来。

“谢谢你们无偿做我的鱼饵……”

刚刚还悄无声息的工厂里,突然多出一声声吵闹的声响。继活蹦乱跳的外国人、惊慌失措的高中生之后,最后三个不速之客也骂骂咧咧地跑入工厂。待所有人走进这间破破烂烂的工厂时……

咣唧!

工厂的大门不知道被谁给关上了。

突然间,一个人影在维的眼前闪过。

“管你们是什么,今天都给我去死吧!”

说罢,维举起消声手枪。可是那个黑影健步如飞,就像一阵无形的风闪避开所有的子弹。不过一会儿,杀手们便习惯了黑暗开始琢磨敌手的行踪。

身为逃跑的一方,那两个英国人却选择了最为不利的行动方案。试图用黑暗作为掩护,另找出路逃走。这种看似可行的方法,在这三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却显得极其不明智,稍不留神反而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维对他们这种自寻死路的行为,感到大惑不解说:“那群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这可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等抓住这群混蛋,要把他们都凌迟处死!”

“维,别这么早下结论。”

“太多虑了大姐。维说得不错,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是大大的有利啊。”

“……”

即使维和昭早就满口稳操胜券之词,身为领头人的07却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她静静观察四周,试图捕捉到异常的根源。

忽然,07明白了。

“真的有古怪!”

“什么?”

“右边那扇破窗户上的灰尘被蹭掉一点,可刚刚那群人是朝左边跑去的。”

“莫非……”

当发现的时候,早就已经迟了。

轰隆!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让整个工厂都剧烈摇晃。浓密的粉尘,遮蔽住了07等人的视线。待尘霾消散后,这个工厂里没有一块完好的玻璃,没有一根完整的钢铁,地面上散落着弹壳和子弹,以及已经晕倒的维。在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把手枪已经扭曲得像条蛇。

“原来被捉住的是我们……”

面对被伤害的同伴,07心中一股战意涌上心头。

嗡嗡嗡——嗡嗡嗡

在前方,粉尘中一个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过来。

07手指缝里已经加满子弹,昭也将子弹重新装满。所有人都不敢在轻视这场战斗,毕竟对方的实力简直只能用怪物来形容。这个家伙好似一只猛兽,要吞噬掉所有人。那人的速度越来越快,气势简直势不可挡。

不甘被动的07,凌厉地将手中的十发子弹投掷出去。

对方可完全不惧怕,依旧径直冲了过来。昭开始朝飞过去的子弹射击。他们的枪法精准至极,顿时那些子弹的底火就被激活。子弹的威力在于迅速,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击垮对手。四处飞溅的子弹,像一张巨大的网封锁了常寿的行动。

在老机器背后,看着常寿即将与正面接触的子弹碰撞这一幕,史简伊却无比高傲地大声呼喊着:“就凭这些,就能赢过最强吗?别小看常寿啊!”

令07没想到的是,常寿硬是用手挡开了子弹。

最强之所以称为最强,因为它是至高无上的力量。最强的拳劲、最强的掌击、最强的脚力、最强的蛮力、最强的爆发力,这些集合在一起就是人类最强的武力。

这头猛兽滚滚而来。

“散开!”

在07的命令下,昭决定暂避锋芒。就算如此,“飞翔的萨鲁曼”的众人都不知道,自己能够躲过这轮攻击。

所有人的眼前情景,开始剧烈晃动。

这轮恐怖的冲击结束之后,散落的机器下除去五个失去意识的外人,还有早已失去意识的维,以及连说话都很勉强的昭。一切归于平静后,躲在后面的史简伊和常寿集结在一起。就在昭的身边,常寿一脸哭腔说:“呜~对不起,实在抱歉。简伊,快点叫医生啊!”

“不用太过担心。这群人是杀手,命硬得很。”稍稍让常寿安定后,史简伊却发现这里少了些什么,“那个女人到哪里去了……”

嗖!

突然,一条如流星一般的光点朝史简伊飞来。

光点直逼大脑简直危险至极,史简伊却没有躲开上前一步,与子弹对视一眼。这个仅持续0.01秒的瞬间,决定了双方的生死。子弹越来越近时,史简伊嘴角露出浅浅地微笑。碰!

子弹贯穿最后的目标时,史简伊头上的伤口开始流出血液。

“简伊!”

他的眼前逐渐模糊,紧盯一根半毁的石柱最终倒在地上。

最后千钧一发之际,史简伊稍稍朝左晃动身形,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就算如此,子弹的威力也不容忽视。他忍住钻心的疼痛,向常寿做出了最后的手势。

那个女杀手,一直就在石柱的背后。

常寿此时总算知道,史简伊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与子弹对视的原因。作为曾经的人类最强,那无法比拟的战斗经验能够判断对手的一切,通过子弹的轨迹洞悉对手的方位自然不在话下。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即使是让自己身处险境,也要为常寿制造先机。听完史简伊的嘱托,常寿心里就难受极了。他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怒火。无法再容忍不想再忍耐,他尽情地释放力量如同光一般冲向07的所在。怀着愤怒,带着怨恨的常寿,攥紧自己的拳头大声喊道:

“不准伤害简伊!”

工厂内部,传来硬物爆裂的声响。不过半分多钟,这间工厂最后一块完好的玻璃也已经被碎石击得粉碎。

在短短的时间里,这个废弃工厂响起过三声轰鸣。每一次巨响都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每一次冲击过后只能见到失去意识的人。

废墟之上,07依旧把子弹握在手心却无法再发。面对这无法言喻的力量,07只能瞪视而已。在模糊的视野中,男子慢慢向07走来,脸上面无表情的他嘴里振振有词。

“杀了你……”

那个身体瘦弱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恐怖的寒气。这气场到底是什么,她根本不知道。这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只能仅凭身体去感受。只是她的身体却告诉她,那个男人是无法打倒的。

一滴汗珠划过07的身体,就连心脏的跳动已经是急速。这间彻底报废的工厂中,只剩下07与常寿。最后到底会鹿死谁手,07早已心知肚明。能够赢得最终胜利的人,绝对不是她。能够活下来的人,也绝对不是她。

可是,上天是个喜爱恶作剧的家伙。

“寿寿!”

史简伊的声音,瞬间入侵常寿的听觉神经。转头的一瞬间,常寿惊奇地发现史简伊正注视他这边。勉强地站起来的他,捂住血迹斑斑的头部强颜欢笑地朝常寿走来。

“这次我们……”

抱住。

“呜~简伊,你真的没事吗?你真的没事吗?呜呜~太好了!”

“喂,快放开我!”

“才不要!明明刚刚复活过来,需要人的身体来温暖。”

“你的脑子是不是装反了?就是子弹擦到头皮,什么时候死过!”

被扑倒在地的史简伊不停叫嚷,可常寿就是死死不放,两个人苦苦纠缠了好几分钟才结束。

一旁的07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刚刚还让人感到恐惧的怪物,现在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伙,换做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当发现07正在观察他们这边时,史简伊不明火起,拉着常寿靠近她。

“我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但别妨碍我。melissa这东西,交给最有实力的人就好。我不管是谁你们雇来的,都给我去死吧。谁都别想从我手里抢走东西!”

“melissa?抱歉,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到底是不是那帮家伙,我不管。你们到底有多强,我也不管。事实上我就是想给你们一弹!”

07将手心的子弹,滑出指缝。毕竟作为一名杀手,绝对要击倒对方,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如今史简伊和常寿的距离相当的近,07的子弹也是弓在弦上。只要她一发力,就算常寿在阻挡也无济于事。史简伊的动作因为刚刚的冲击变得十分迟缓,再一次做到躲闪显然是不可能的。

“混蛋……”

“在这里站着的都是。那么,就这……”

嘟嘟——嘟嘟

“?”

嘟嘟——嘟嘟

在人生的搅拌机里,没有人是局外人。双方的电话铃声响起时,人和人的命运峰回路转,朝不可预知的方向驶去。故事远没有就伺候终结,反而刚刚开始。

现在,故事的多米诺开始显出形状。

断章五.

指望毅力能拯救一切的人五成开局阵亡,三成中局阵亡,一成收官阵亡,半成最后一刻阵亡,剩下半成挺过来的,心力衰竭而死的也过大半。这等残酷的说法,在游戏未进行前就几乎一棍子打死了所有人。

活着的,死去的都被下了死亡的判决书,何等不可得救的恶魔数据。不能规定他人的寿命,却已经预言了他人的死亡。此等荒谬事,任何人决计不可接受。别人亦是,他亦是。

他注视我的脸,用那种看着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真可悲。

明明刚刚交往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在和我最喜欢的人分手后,我立刻交了一个新的男友,全身心投入到新的恋爱里。

没有人能够代替你。

在开始第一个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一个死循环。

交往,

热恋,

分手,

绑架,

折磨,

再重新开始交往。

每次看着那些曾经对我投入过爱意的人,自己心里就愤怒到了极点。

我好生气。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我喜欢你。

“为什么。”

被我折磨得遍体鳞伤的男生,当然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你对我已经毫无价值。

让我来好好处置你吧。

就这样经过漫漫长夜,新的一天到来了。

现在,我是一个乖乖的学生。我要做好自己的功课,慢慢寻找新的目标。就在那天,我们班上来了一个新的同学……

第五章.雾中(徘徊)

***

蠢材总是陷入困境的原因。

聪明人把最蠢的事干完了,蠢材只能捡剩下的干。

***

U市南区的苏仪工作室,melissa事件发生后的十三个小时后。

“解脱不了咯……”

苏仪趴在桌子上,不停地拨弄手边的永动球。这个摆来摆去的东西,都像是在嘲讽苏仪似的,不管怎么拨它都不停下来。

面对这喝凉水都塞牙的倒霉运势,苏仪不禁唉声叹气。毕竟十几小时前的抢劫,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场闹剧。据肥皂所说,那几个贼人的抢劫手段极为拙劣,根本就是只会翻箱倒柜的新手。要不是肥皂的脖子正巧有伤,根本不会遭此暗算。

照道理说这件事,应该朝普通的抢劫来作调查方向才对。而这件事奇就奇在,在肥皂家的门牌上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特殊痕迹。直到几小时前史简伊索要“飞翔的萨鲁曼”最近的形迹时,苏仪才想起最近有消息说有杀手准备来到U市执行任务。

既然目标已经锁定,苏仪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他依旧隐隐不安。苏仪觉得这件还有什么内情不知道。

不管怎样,苏仪依旧是一筹莫展。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苏仪的思绪。

他方才想起来,除了和来自英国的魔女莉莉的生意,还有和阿历他们约好的买卖。做中间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一码归一码,无论何时利益为大。既然有生意,那自己心里的脾气当然就当一串现在不用的车钥匙,现放在一边就好。

“来了!”

苏仪连忙过去把门打开。眼前这个面庞瘦削微微驼腰的男人是谁,苏仪心里心知肚明。那个叫阿历的男人还算彬彬有礼,一边笑着一边说:“你就是苏仪先生吧?”

“能住在这种破地方的,绝对是神经病。如你所闻,姬苏仪就是个热爱工作的神经病。呆在这种破地方又热爱工作的神经病,当然是姬苏仪。你好阿历,很高兴能和你做生意。”

“额,呵呵……”

苏仪显然想极力制造笑料,可惜阿历不能理解笑点。面对这种近乎冷场的窘境,苏仪只能撇撇嘴。

将阿历带到沙发上坐下后,苏仪想到冰箱里还放着准备去见肥皂慰问品,就二话没说去取出来。端到面前的水果香气四溢,苏仪闻着这些清新的味道心情稍稍舒畅起来。

“这个城市没什么能种水果的土地,任何水果都要从外面进过来。最近夏季水果的减产,东西也一天比一天贵。对了阿历,你知道尼安德特人和智人的区别在哪吗?”

苏仪桌上永动球的摆动,如同阿历的心跳一般紧张而急促。要知道,肩负重任永远是沉重的负担。虽然生命时时刻刻都会有肩负重任的时刻,这种非常事态倒是很不多见。

听完苏仪的问题,阿历摇了摇头。

“尼安德特人对某一个方面极为擅长,智人最强的就是适应能力。换句话说,就是专才和杂家。一开始看上去专才比杂家过得更好,只要过来一个自然灾害就会让他们无所适从,而智人则圆通得多会得更多。

从种族存活的角度来说,专才永远是危险的。少一份才能的人比多一份才能的人危险,因为他们缺乏应变能力。他们不稳定的地方太多,不会的地方也太多。”

苏仪虽然依旧挂着笑容,语气却变得有些失落。

“我能得到任何自己想知道所有信息,却无法把它们拼接组合。处理纷繁复杂的信息量,甚至在整盘棋里翻云覆雨,这种人我通常称之为天才或者危险分子。别以为这种人极其稀少,就在这个城市都能见到,只是你认不出来而已。”

“……”

“真是的,我只是说说闲话。别紧张这只是生意,不怎么合法但依旧是生意。要不要吃点水果先?”

看到苏仪这张万年不变的笑脸,阿历心里压力巨大,还是选择了拒绝。

现在的苏仪工作室,只有他和苏仪两个人而已。据苏仪的了解,简直就是打死也分不开的连体婴儿。无论是,吃饭、玩乐、行动甚至睡觉这四个人都在一起。既然是死党,越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绝不会分开。如此看来,他们对这桩生意也有自己的想法。

苏仪的心里大致有谱,却无心把话说开,于是明知故问说:“你一个人?算了,这种事人多人少根本没关系。把货拿出来看看吧。”

生怕会多生出什么事端的阿历,在听到苏仪答复时瞬间插了一根定海神针。他一猛子站起来向苏仪走来,信誓旦旦地讲:“这是我见过最好最大的宝石了,我想价值一定不少。姬先生,东西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先让我把照片拿来给你看,粗略估计一下。估值完毕之后,他们三个再把东西带过来给你。”

“如果是宝石,光看照片恐怕还不够吧。”

“我敢保证,这绝对是真的。”

完全明白他们的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此时苏仪已然知晓。那群家伙想从那个东西里攫取最大的利益,而害怕作为中间人的苏仪会杀价。他们要是有这种想法,那派一个人先来投石问路,这再合理不过。

看来这四个人确实有备而来。

只不过,这种事态的发展对于苏仪来讲根本不算什么。他的职业里所指的紧急事态,永远是枪架在额头上的那一刻。苏仪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谨慎之至。四个家伙心里那点小九九,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恩……确实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想得倒是挺多,做法也聪明。说不定,你们几个比肥皂还要时候做我的助手哦~”

依旧保持微笑的苏仪,语气和缓地打趣。而似乎,这丝毫没有消解现在的气氛。在阿历和苏仪四目相对之时,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已经抽干净。就算这样,苏仪依然保持着一贯的笑容。

“那,把照片给我看看吧。我会把最近这个东西的行情表给你们作参考。如果东西好,你们立刻就能得到钱。”

“好,好的。真是感激不尽。”

听完苏仪的话,阿历立刻把手机的里照片调来,将东西摆在苏仪办公桌正中。苏仪凑上去看个究竟,看看那个被四个小青年说得十分有价值的货物。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被苏仪掀在地上的永动球,停止了摆动。

“哼哼哼哈哈哈哈……”

苏仪此时才恍然大悟,像是在感叹些什么似的对着天花板大笑起来。

“怎……怎么了?”

苏仪无视了阿历的问话,走过到工作室的门口将门反锁,将所有的百叶窗拉上。此时此刻,这间不算宽敞的办公室里被黑暗所笼罩。只见苏仪倒了一杯温开水,重新回到了办公桌前。

阿历虽然感到一丝不对,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只是,在他的心里恐惧像一株幼苗破土而出。他的笑容似乎比之前更加厉害了。那张不过二十多岁的清秀面庞,虽然保持着一贯灿烂的笑颜,却已经扭曲到极致。如今的他,简直就是个怪物。面对此情此景,阿历心中的恐惧开始慢慢滋长。

不知过了多久,苏仪的嘴巴开始一张一合。

“现在这气氛,大家都有点受不了。如果不嫌时候长的话,我来讲几件事好了。”

阿历根本不敢说话。看到这种情形的苏仪,完全不在意还点点头向他的配合表示感谢。于是,他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说:“这个故事涉及四个东西,一位猎人、猎人的猎狗,一个商人、商人的财宝。注意,这不是个文字游戏,太把句子里的对仗太当回事绝对会影响情商的发育。你情商没问题吧?”

“……”

“现在,我要说了。从前有个商人,他推着自己的一车财宝。结果这个车子的轮子坏掉,走不动了。这该怎么办呢?把它们打包,送圆通快递肯定不是好主意。”

“……”

“就在商人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恰好一个猎人带着他的猎狗经过了这里。商人想让猎人看看财宝,去城镇上买一辆新的手推车。猎人也是个好心人,很自然的就同意了。但是!就在商人走后没多久,事情发生了转机。”

“……”

“猎人和狗守在坏推车旁边。要知道时间是向前走的,天快要黑了。猎人很害怕他的妈妈会出事。你也知道,猎人都是住在森林里的。要是突然蹦出一只大灰狼,吃掉了猎人的小红帽妈妈一定很麻烦。于是,猎人让狗留在了这里自己回家了。等商人带着新推车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尽忠职守的猎狗。感到很高兴的商人,奖赏给它和猎人一枚金币做报酬。之后,商人让狗叼着金币回家了。你知道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吗?”

“……”

“看到叼着金币的猎狗,猎人怒不可遏冲它大吼‘我让你看着财宝,你居然给我偷东西’!”

苏仪全情投入,冲着小道大吼。

完全被震慑住的阿历根本不敢做声,只能静静地听着苏仪像教士朗读圣经一样讲完这个故事的结局。

“最后的结果是,猎人一枪打死了狗。”

说完这个故事,苏仪将手边的水一饮而尽。

阿历完全不明白这个故事是何用意,只是腿部直打着哆嗦。见到他的模样,苏仪完全心领神会。他并没有住嘴,而是继续说起另一个故事。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和这个故事配套的一个故事,请你仔细听听看。”

阿历完全不敢还口,只能倾听。

“从前,在森林里住着一个魔女。她患有很严重的病,而且久治不愈。于是,她和恶魔做了一个交易——让恶魔吃足够的人,直到吃饱为止。只要一吃饱,它就教会魔女身体互换的魔法。就这样,魔女献祭了无数的人。恶魔终于要到了吃饱的时刻。魔女认识了一个小姑娘,并和她成为了好朋友。就在恶魔吃饱的那一天,魔女截断了自己的下肢和小姑娘互换了身体。小姑娘为了把自己的身体要回来,利用了魔女身体里残存的魔力将魔女困在了自己的家里。只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房间也认得互换身体的魔女。调换身体的魔女、恶魔和房子一起阻止了小姑娘的计划。小姑娘她还是很执着的,她用手一路追着魔女跑。最后在森林里,小姑娘的爸爸发现了正在追赶着魔女的小姑娘。爸爸举起猎枪,大叫‘怪物,不要过来’!直到最后一刻,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嘴里来还念叨着‘爸爸,救救我……’”

苏仪的语速越来越快,嘴里所说的话越来越黑暗。

只是……

苏仪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抱歉,我这个人没什么原创精神。这个两个故事都是很有名的故事,有兴趣可以仔细了解一下。知道吗?爸爸和猎人一样愚蠢。他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亲手了结了自己的亲人。对此,我只能说——爸爸,就是个笑话。就像,你们这四个白痴一样可笑!”

突然,苏仪从抽屉中快速抽出一把手枪指向阿历。

阿历感觉自己已经被一头难以形容的猛兽扼住咽喉,脸色惨白,双腿发软,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暗淡无光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搞错?你们把我该卖个别人的东西抢来,让我转卖给别人。你们的脑子和坏掉有什么区别?”

“这个宝石是……”

顿时,情势完全逆转。

在昏暗的房间中,水果依旧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

东城并蒂医院的走廊里,梁掠提着水果来到病房的门口。

把门打开,顿时浓重的药品味道扑面而来。病床上,晓爱正阅读者梁掠并不熟悉的女性杂志。看现在晓爱的气色开始好转,马上就可以出院了,梁掠心里也松了口气。

“梁同学,你回来了。”

发现梁掠的晓爱,笑着向梁掠打了声招呼。

“恩,还好吧?我买了些东西回来。”

梁掠将手里的一带水果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坐在了病床的边上。

想起昨天晓爱晕倒时候,梁掠吓得一脸煞白。等送到医院时,还以为会出什么大事。经医生的检查,原来体力不支而已。昨天一整天,他就呆在医院里照顾晓爱哪里也没去。当走进晓爱时,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拘谨。

这不怪他们。

这说到梁掠和晓爱的关系,其实也并不是很熟悉。这两个人是同一所学校的同年级,本来也就是面熟而已。只不过,晓爱认识季迭。在没和季迭交往前,梁掠常常能看见她们两个一起交谈。梁掠估计她们很要好,就记住了她。

“她还好吧?”

首先打破僵局的,是晓爱本人。

梁掠开始还不知道她在说谁,稍稍迟疑了一下。没过一会儿,他想转了。再怎么说,梁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对外人来阐明。就这样搪塞过去,对他来讲最好不过了。于是,梁掠依旧选择了敷衍说:“最近和季迭还算好啦。”

“是么……”晓爱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真羡慕你呢。我已经,和她好久好久没有说过话了。”

“怎么,吵架了吗?”

晓爱默不作声。

“到底怎么了?”

梁掠疑惑的心情更重了,又一次问道。

过了许久,晓爱放下手里的杂志。她眼睛里就像是一束寒气,让她和梁掠之间的气氛冷寂了下来。

“你也知道那个传闻吧?”

“你在说什么呢?难道是最近高二年级里,一些化学试剂无故消失的事件吗?呵呵,这件事虽然离奇但我不怎么感兴趣啊。”

梁掠的转移话题实在有些生硬。就算是很资深的魔法少女,可他依旧是个高中生。有时候他就是藏不住心里的事,就像被剪断一截的隐形衣马脚总露在外面。

毕竟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和季迭摊牌了。心里虽然有把握,他依旧有所惧怕。确实在梁掠何尝不知道,这么做对那个分手成瘾的少女来说是永无止境的死循环。这一切只是虚情假意,梁掠自己也知道。工作永远只是工作,可毫无人性沉迷于工作中,梁掠根本做不到。

既然梁掠执意要装糊涂,晓爱也不再提及。她轻轻抚摸病床的扶手,笑着对梁掠说:“如果有人想要从深渊里解脱时,我希望你能帮她一把。”

此时,梁掠似乎想到了什么。

帮助。

到底该怎么帮助呢?

梁掠苦苦思索,就是得不到答案。

嗡……嗡……嗡

就在这时,他胸口的挂饰开始震动起来。这个魔力探测工具,似乎觉察到什么异常的魔力流动正在朝并蒂医院涌来。察觉到这一点的梁掠快速起身,把视线转移到走廊。

“怎么了,梁掠。”

“啊,没事。我想起医院还有什么手续要办,去去就回。”

虽然晓爱心里仍有疑惑,可梁掠顾不上这么多了。这种程度的魔力量,他简直闻所未闻。这魔力的总量比梁掠手中的魔力总量,还要多出十倍、五十倍甚至一百倍。到底是什么?

“难道对魔力银行怀恨在心的魔女,来到这里找我寻仇?”

梁掠在银行里是出了名的和平主义者,甚至连最基本的魔力武器都不使用。如果自己想的那样,那就大难临头了。

嗡嗡……嗡嗡……嗡嗡

“到底在哪里?”

梁掠在走廊的中央左顾右盼,探测器的震动也越来越歇斯底里。

突然在前方准备给病人输液的护士,一不留神脚崴了下。她的身体开始倾斜,药品也开始坠落。一位准备探望谁的男人正转头准备走进病房,却看见走廊里的护士想去帮助她。

护士的身体在倾倒,男人的步子在加快,药品的内部在失重。一切都向可以预见的未来发展着,却又朝无法预见的轨迹运动着。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因为,时间停止了。

静默无声的走廊中,所有的运动都归于静止。梁掠、护士、男子以及药品,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人所有物,都像是出于寒冷的冰块中一般,再也无法运动。

突然,梁掠的静止被解除。

“可恶,到底在什么地……”

梁掠看到周围的景象时,已经察觉这里是某个人的领域了。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毕竟这是从时间上记忆出现断层。到底过了多久,他自己怎么可能知道。试图找到那个人梁掠在走廊东张西望,却发现前方的异样。

一位穿着白色洋装的金发女孩,在正将坠药品放归原位。注视着静止的世界,女孩浮想联翩感叹着这个世界的奇妙。显然就连她自己,也是第一次将时间停止。合着不知名的音乐节拍,女孩快步走到梁掠跟前。

“你好啊,魔法少女先生。”

一口娴熟的中文,和一身恐怖的本领,让梁掠感到迷雾重重。没想到这个令他感到惧怕的人,居然是一个比他小五岁多的女孩。这意外的发展,并没有让梁掠掉以轻心。在瞬间的考量后,梁掠十分冷静地问道:“魔女……”

“从现在的认知来说是的。至于一年之后是不是,就另当别论了。”

“你……”

听到梁掠充满敌意的回应,女孩却依旧很包容,笑着回答他说:“你和季迭的爱情故事,我也很想知道结局会如何。”

“!”

当她这句话说出口时,梁掠心中不由得惊讶起来。莫非自己的行动暴露了吗?如果真的是,那他自己就处于相当危险的境地了。那个女孩也许明白梁掠心中的疑虑,稍稍与他拉开距离靠在墙边,就像谈心似的告诉他说:

“从故事里角度,我很喜欢季迭的哦!有次,你和她一起看电影没买到连坐两个人隔了老远。在影院里,明明梁掠的座位旁边没有人她都不肯坐。就这样,你们这么在各自的座位坐着,看完了整场电影。直到最后,你和她旁边的座位上都没有一个人。真是个死认理的人,不过很有个性啦!”

“……”

“现在呢?你打算夺走她的魔力,却又不想伤害她的心。在这两个选择里,你游移不定。也许马上你就会失去季迭,也许你马上就会身败名裂。可是就是如此,你依旧为季迭着想。这又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

梁掠试图去辩解,可最终放弃了。他的一切,被神秘女孩看了个一清二楚。面对一个完全将自己猜透的人,梁掠根本不能掩饰什么。

“如果你知道自己的目的,那一定要努力去完成它。也许对你来说很艰难,但是千万不要放弃。我最怨恨只会逃避只会彷徨的故事。就算这个故事彩蛋多么有趣,我也不愿意看下去。直到心脏跳动的最后一刻,都要为自己的目标而努力,这才我敬佩的东西。”

这一番话,重重地打在了梁掠的心头。

梁掠刚刚接到任务的时候,他自以为季迭是一个为了魔力不惜去玩弄她人感情,去制造各种假象的骗子。欺骗一个这样的人,梁掠的心中绝对没有丝毫的歉疚。这种丑陋、自私自利、唯我独尊、虚情假意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梁掠发现自己错了。

为了让调查更加充分,梁掠支付大量的魔力许了一个愿望——不得被其它愿望干涉,完全还原季迭与她的上一任恋人分手后的场景。

梁掠的灵魂似乎渐渐脱离身体,飘向了远方。

就在那个下午,她和恋人分手了。为了逼走恋人,她用让人无法忍受的词语数落着辱骂着。恋人茫然地望着季迭,四目无光。然而季迭却没有给予那个人一丝一毫的同情,说的仅仅只是:“你好恶心。”

回到家中之后,梁掠看到了季迭心中最隐秘的那一面。

不是获得魔力时她炫耀的姿态,也不是玩弄他人时内心的愉悦,梁掠看到场景只是在一个小小的卧室里,紧紧抱着布偶哭泣的无助少女。

在卧室中某个精致的柜子里,收藏着各种东西。那些都是曾经的恋人现在的仇敌,与她留下的回忆。曾经朝夕相处的情侣,如今看到她就恨不得上去扇她一巴掌,用最恶毒最低贱的词汇诅咒她。沾有泪珠的手静静抚摸着无法再打开的柜子,季迭的心情已经跌入深不可测的悬崖。

“对不起……”

她是这么说的,梁掠听得很清楚。

“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爱情的黑夜有中午的阳光。”

莎士比亚的说理真是透彻之极!

错了,

根本错误,

简直大错特错!

在空无一人的卧室中,只有孤独的季迭。如果在这种地方,她依旧要去表演要去欺骗,那究竟是多么无可救药。

承认?认可?接纳?

糊涂!

世界上最能引发每个人共鸣的永远是深刻感情,绝不是那种人类之外的存在。

既然如此,季迭才不是卑劣的情感骗子,是个美丽,心地善良,谈吐优雅,感情真挚的好姑娘。和梁掠交往的每时每刻,他都能在不经意间感受到这一点。如果无论如何,梁掠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会是一个的感情骗子。

绝对不能,让季迭再受伤害。

除了这个想法梁掠心里再无其他。

“你究竟是谁?”梁掠这么问着。

“喜欢故事的女孩。这个充斥着这种奇妙事物的世界上,像我一样的人还多的是呢!你只要相信自己,就一定能办得到。”

“真的能办到吗?”

“如果你连这个都怀疑,就一定办不到。”

女孩活泼的话语,让梁掠安心不少。

其实梁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要尽力去帮助季迭,帮助那个心中脆弱无比的少女。究竟这是多管闲事还是自讨没趣,梁掠还是要做。

这是他的决意,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决意。

“时停的时间恐怕要结束了,那么有缘再见吧。”

“等等!”

即使梁掠再怎么呼喊,也无济于事。护士的药放归到原位,她自己也没有跌倒。一切都好像只是错觉一般。现在,已经是下一秒了。

对所有人而言,时间都是连续的。在时间的断面里,没有人会得到任何东西。只是,梁掠却从那里获得了无比巨大的信心。从女孩找到信心的梁掠,心里回答着晓爱刚刚的问题:我会的。我会尽力帮助那个人的。即使前方是何等的艰难,我也不会退缩。

在东城的并蒂医院,还是像原先那样平稳如行。

***

红莲街的住宅区,都是被人翻修过的老宅。这里就是虚仔四人家的所在,他们在这里玩乐,一起朝夕相处的所在。

只不过,这一切已经崩坏。

“那个宝石是你的吗……”

“已经晚了。从你们我昨天和打电话开始,就晚了。”

听筒另一头,姬苏仪的语气及其轻松,话里行间甚至有一丝欢悦。阿历已经被他折磨超过四个多小时。想到这个,虚仔全身汗毛直立冷汗倒流。

这场令人发笑的游戏,终于走到尽头。死到临头的人,总是幻想着能浑水摸鱼。虚仔惊慌失措,想继续狡辩下去。

“不是,我……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你……”

“不许乱说话。”

砰!

电话线另一边响起一声枪响,声音过后都能听到阿历的惨叫。听到这声音,所有人已经吓破了胆。伊伊和小道靠在虚仔面前,一个咬紧牙关一个用额头轻磕墙壁。

“吓昏了吗?打都没打到,白痴!”

面对这番来势汹汹的示威,他们哪里招架得住。心中被恐惧笼罩的虚仔,被折磨不堪忍受,只能向苏仪妥协说:“你什么时候要?”

“现在我要和人谈生意,顾不上你们。所以,晚上十点。”

“两个多小时太短了,我们也需要时间准备。”

砰!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四声枪响,每一声都打在三个人的心里。旁边的小道甚至把棋牌桌,抓出了五厘米多深的指印。

“虚仔,真当我不知道吗?你欠了蓝牙的钱,这点事我的消息网都不知道?四个小白痴,如果再敢跟我鬼扯淡一句,你们的那点事我一个电话就能告诉蓝牙。姬苏仪的枪法很烂,但凡U市的行内人都知道;蓝牙的手术做得好,只要U市行里人也清楚。”

“……”

“啊,对了。除了第一枪以外,刚刚的四枪枪全是空包弹。姬苏仪的枪法很烂,只要U市的行里人都清楚。再重复一遍,十点钟滚到我的工作室来,不然你们的命就不在你们手里了。蓝牙能完成,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先挂了。”

嘟——嘟

“……”

电话的挂断声与三人心中的绝望彼此交织,恐怕“将来”这个词和他们早就没有任何缘分了。

“啊!可恶!”

小道猛地一抓起棋牌桌,将它掀翻在地。

一旁的伊伊完全视若无睹,要是平时他一定早早把将棋牌桌给归回原位。在墙边虚仔勉强支撑着,估计他的内心世界就是正在经受核战争的模样吧。

他不敢动,只能贪婪的呼吸这空气。在他的常识中,将空气归类到了和石油、稀土比肩甚至更高的地位里。如今的虚仔,心中除了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再无其他。

“小……小道怎……怎么办……我们几个先逃吧……”

没有人说话。

“只要东西在我们手里,我们就可以出手。我们能逃离这里,到别的地方……噗!”

突然,虚仔被一击重拳打翻在地。

小道握紧拳头,用全部的力气冲击着虚仔的左脸颊。本来极度惊恐的虚仔,面对好友的突然发难瞬间火冒三丈。

“你干什么?”

小道完全不理他,眼神坚毅地注视着伊伊。

“伊伊,把东西都拿出来。全都给找出来!”

“……”

伊伊一声不吭地离开客厅朝卧室走去。即使已经失去了理智,虚仔可没有到连两位损友要做什么都搞不清的程度。此时的他,认为小道和伊伊简直疯了。

“难道……难道你们真的不想活下来吗?”

听到虚仔的质问,小道陷入沉默。

“你们不想我想啊!别给我玩高尚,我们大家都是贪生怕死的乌合之众而已!别告诉我你不怕死,不留念医生的那份工作,不留念那颗天价的宝石!”

“……”

“拜托,饶了我吧。我没什么想法,我只想活下去。已经够了,我们救不了阿历的。”

虚仔恳求着,用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恳求着小道。大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此时此刻,在这个房间里没人容得了半点虚伪。小道缓缓将手放开,坐在一个小角落里。

“抱歉,也许现在谈这个有点迟。知道么?别看我一直嗓门最大,讲话粗声粗气。其实我很自卑,真的很自卑。

我很羡慕伊伊,真的。

就算再不爱说话,我们都没有反感过他。他好像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就算他再不爱表现自己,依旧能作为我们最好的朋友。

不像我。

说实话,就算在你欠债的那一刻,我考虑到的只有自己。就像你说的,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乌合之众。和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我都和你对着干。

我是怕,你总有一天会害得我们没地方住。在我眼中,你就是个自己不得不依靠的祸害。我不想去找房子住,不想去脱离你们,只想和你们在一起做白痴点心。

实在抱歉,我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们而已。”

小道这么说着,只是这么说着。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情绪、没有感情,一起都只是冷言冷语,就像失去心一般冷言冷语。这是说给虚仔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谁都不知道。冷静下来的两人一动不动,谁也不想再多说一句。

不想再管,不要再过问。

结束吧,在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房间里结束吧。

所有人都自暴自弃的想着,只不过……

“在这个房间里,谁不是在利用对方。”

说完这句话,伊伊将那把十几小时前立过大功的手枪放在电视机前,走到客厅的另一角。这个房间的四角,被他们占住了三。给认识的弹药商打了电话后,伊伊像在调侃什么似的对两个人说:

“管那么多干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哲学了,真是搞笑。平时掏钱的时候,都没见那么多愁善感。

利用不利用,真的那么重要?

这么多年,我们的关系谁敢说一个‘不’字?我们在一起,真的很热闹很快乐。就连打劫的计划,不也是阿历和我们昨天凌晨在打万智牌时候想出来的。

都是朋友,再说这些见外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阵微风拂过这个房间,几个塑料袋在空中飞舞。这见小小的房子已经凌乱不堪,就像迎来它的最终一样。

听到伊伊的话,小道眼前似乎浮现出什么东西。那东西让他感到了热闹、欢乐以及无与伦比的美好。在那个瞬间,他释然了。他对他的好友们说:

“看看现在,死到临头了居然幡然悔悟。我再不会在最后关头说无聊的话,我就是要冥顽不灵下去又能怎样。虽然我也是个胆小鬼,可不想放弃阿历。虚仔,你还记得以前见到的金发女孩吗?”

“……恩。”

“她告诉我们,我们四个是一辈子的同伴,只要在一起就能逢凶化吉。既然是这样,我们还怕些什么?”

“我们四个人是伙伴,因为是伙伴所以要相互照应。我们是四个人永远是四个人,绝对不能缺少任何一个!”

本该如此,就是如此。

任何时候,他们都是一体的。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他们都已经结合在一起。只要这四个人在一起,就是最强的。

刚刚虚仔全身还瘫软无力,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他一点点靠近小道,终于在某一刻拉住了他的衣领。虚仔的手逐渐变得有力,而他环视着自己的房子,心中一股无明业火开始往外冒。他恶狠狠地说小道说:“把我的房子弄成狗窝。等事情结束了,你就等死吧。”

说罢,他放下了小道朝藏有炸弹的衣柜跑去。此时此刻,小道的表情显得顽劣不堪,是所有人之前从未见过的。他如同向天宣战一般,玩世不恭地宣告着:

“我们是来捣乱的。”

在城市之中,有无数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奔波着。

心中的信念,是支持他们前进的动力。梁掠、晓爱、阿历、虚仔、伊伊、小道,他们心中都有想去守护的东西。需要认可的不是行为本身,永远是伟大的品格。为了信念,为了自己要去守护的东西,谁有能说谁对谁错。

故事依旧在雾中,无人再去徘徊。

这个夜晚,将很漫长。

断章六.

位置决定认知、思维以及决策。

人类之所以能在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行为,就是因为那些心中可无限再分的可能性的存在。这个存在并非单一的,而是复合的;正因为复合才造就了那些真实存在,让耶和华、达尔文、马克思、弗洛伊德惊叹的人。

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不可能性;无穷无尽的可知论,不可知论;无穷无尽的实证主义,反实证主义。

何等博大,何等渺茫。

我像怪物一样,接近那些博大又渺茫的人。用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花样欺骗。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所有的一切。

他的爱意;

他的目的;

杀手组织;

那场绑架。

这场核爆结束之后,我爱的人就将重新回到我这边来。

好开心。

好高兴。

你,是我的……

第六章.公路(搅拌)

***

这个世界只有绝对。

***

小剧场时间到!

气氛尽量疯狂一点!

来点音效!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这个故事,好长好长啊……

如果真的要说,得从几百年前开始说起。

很久以前,少女远嫁到自己心爱的人家里。他们彼此恩爱,生活和睦。恐怕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幸福的人了。

少女因为体质很差,所以不能生育。婆家不喜欢少女,甚至认为她是个晦气的人。为了拆散他们,婆婆暗地里散布对少女不利的流言。没过多久,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开始变了。

“不洁不祥的女人,快点离开村子吧!”

“真是可怜啊,没法生育。”

“我想他们家男人也很头痛吧……”

各种带有恶意的眼神,在他们家游荡着。

“不要……不是这样的啊!”

少女没法忍受这些不信任的话,又无法去解释什么。如果出来解释一定会让村民这么想,“既然没有这种事,那为什么要拼命解释”。于是,少女选择了默默忍受。但是久而久之,就连丈夫也开始怀疑起少女。

夏季的某个夜晚,丈夫决定休了少女。

心灵早就千疮百孔的少女,顺手拿起手边的刀,砍下了丈夫的头颅。听到奇怪声响的婆婆闻讯而来,却见到脸上沾满鲜血的少女,正在后院给做坟墓。

“不……不要……”

婆婆试图求救,却因为沙哑的嗓子怎么也喊不出声来。那个人在缓缓靠近,将婆婆逼入死角。少女的眼睛早就失去了光泽,不停地质问着婆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少女绝望地凝视着婆婆,手起刀落。

肉体。

血液。

神经。

断裂。

破碎。

扭曲。

当重归寂静之后,只留下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少女将丈夫和婆婆,自己也将房间点燃,引火自焚。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明白啊……

她心中满怀怨恨,绝望至极。

从此旧宅化为了凶宅,被怨气所笼罩。即使时代变迁,那个古老的村落早就变成了U市的一部分,那冲天的怨气,依旧在那块地方徘徊。

所有人都会在那个地方陷入狂乱,陷入疯狂。

就在,U市南环路的公路上……

*** U市公路南环路西路口消防车

九点半的南环路西路口。

远离市中又远离主干道的公路,在这个时间根本没什么车辆经过。就是这种像是被遗弃的地方,有一辆很显眼的车停在路边。他们目前的主人,虚仔一行人正为营救阿历做最后的准备。只是,这辆虚仔搞到的车让所有人表情不对付了。

“消防车……”小道差点没被虚仔气死,“你是不是真欠抽啊……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给我玩!”

“冷静点,这不是我本意。这车是找我姐借的。”

“你姐平时开消防车上路,不怕公务员的饭碗保不了?”

“不是,我姐有车。就是前几天车坏了现在正修着,鬼知道修不修得好。你也知道,这件事很急的。我就问她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单位的车开来给我了。”

“等会!你姐和消防队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在海事局当二把手吗?”

“调消防局了。”

“这两单位是一个系统吗?”

“额。反正和水挺亲近,就一个是潮流过去一个是水射出来。”

“去你的。我们难道要开红皮车去救人加跑路?”小道双手交叉,不停地损虚仔。

“也不是不行。姐说了,车不用还了。国有国法,局有局规。随便说个理由,找上头再报一辆就好,不会节外生枝的。”

“……”

看到小道双手扶额,虚仔大概觉得自己有把事情稍微办砸了,要去安慰安慰小道说:“其实红皮车的也挺好的。听说很多有钱人很喜欢开消防车。”

“为啥?”

“有消防车灯的车,比普通车方便超速。”

“闭嘴。”

*** U市公路南环路东段面包车

同一时间上,南环路马路东段上只有一辆面包车和小轿车。

两辆车彼此拉得很开,要不是知道点内情的人,都不会想到这长相都八竿子打不着的车里回事一伙人。相对落后的面包车里,载着六个人——两个杀手、一个公司职员以及三个人质。

在车里,额头上满是伤痕的维眼珠子直钩似的盯着史简伊不放。要知道,几十分钟前他们还差点被这家伙的伙伴给杀死。这下子史简伊不爽到家了,用眼神顶了回去。就这么循环往复下,构成了这辆车里的奇妙气氛。

“我说,你要不要这么无聊。大姐和首领都答应和那个人合作了,再做什么都都没用。毕竟,我们和他的目标是一样的。”

昭手握方向盘看着前方,气定神闲的显得很稳重。就算再稳重,也不能把刚刚的事情一笔勾销。现在史简伊坐在他们车里,就好像战国时期的两国互相交换王子作为质子。他们也是为了防止,这个号称人类最强的家伙耍什么小动作。

其中不同的只是,他们为了相似的目的结成了同盟。他们在工厂的混战结束后,迅速把地居他们给抓住,现在两辆车正赶往苏仪工作室。

“那个叫做魔力的东西,真那么神奇?”

维仍然不敢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这样超现实的东西。另一边的昭,不停抚摸手中的方向盘声静气地对维讲:“无论如何,这都是件有利可图的好事。既然老大她都默许了,我们自然要继续执行任务。”

“不过,我不会承认与他人合作。‘飞翔的萨鲁曼’永远都是自己干,为什么要和其他人合作?这太让人受不了了,合作的对象居然是仇敌!”

完全不理会史简伊的维,当着他的面继续表达自己的不满。

“管它任务是什么,只要做就可以了。无论怎样刁钻的任务,都要完美的完成;无论这么对待被杀者,都要尊重他的人性。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可是……”

“没什么可迟疑的!我们是‘飞翔的萨鲁曼’。不管外面说我们是艺人、小丑还是变态。我只想说,我们只是童心未泯而已。那些外人越是说风凉话,我们越是要让他们闻风丧胆。所以……”

“……让我们去好好的大闹一场。”

在车里的两个杀手,像是接受了什么感召似的异口同声地说。

本来史简伊想用针锋相对的方法,让他们和自己打开局面吵吵架,结果却起了反效果。一旁完完全全被无视的他,抓耳挠腮看着他们两个如此热络心里不自觉地痒。现在的史简伊心里就像被下了魔咒,如果一微秒一毫秒没有人陪他犟嘴,那就和世界末日没什么差别。

就这样,史简伊决定硬着头皮和他们几个聊天看看。

“我说,你们干嘛开得这么慢?你们就算为了不让人怀疑拉开距离,也不用这样吧。你们的头儿,都快领先你们一圈了。”

他这么一说,维的嘴角抽搐了下。明明只是外人却对自己人说三道四,真是狂妄自大。如此,维冲史简伊恶言恶语起来。

“你以为我们坐的是筋斗云啊?一辆坐六个人的面包车能有多快,自己掂量一下。而且我们干嘛要这么快。一辆全是人的面包车在公路上狂飙,不知道的还以为一群城乡结合部的土包子拖家带口开进城来看凤凰传奇的演唱会!”

“……别在这大放厥词了,办事效率低就办事效率低。”

“你是不是欠揍啊!老实说,这几天我除了弄死了很多只猫什么也没干。”

“行啊。来呀,来呀!像宰猫一样宰了我,快快快。”

“你今天别想活了!”

就在维想拔枪的时候,又想起史简伊是合作伙伴。气不打一处来的维,把车门猛踹了几下以示不满。正当维极度郁闷的时候,昭通过后视镜给维使了一个眼色。

——眼珠左一圈,右两圈,七上八下。

瞬间,维懂他们的意思了。于是,维靠近了昭的座位,两个人合计起什么来。

“那一招啊……对付大姐挺管用,不知道对外人怎么样。”

“昭,不试试怎么知道。平时想让大姐听我们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用用看就好。”

“说起大姐,那边的车开得越来越快了。让我想起了她的蜗牛型被害妄想……”

昭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不停表示着忧虑。

*** U市公路南环路东段小轿车

在公路的另一辆车里,载着四个人——一个杀手、一个图书馆管理员、两个人质。面对如此快的车速常寿冷汗直流。07的眼里似乎已经目空一切了,她继续踩着油门继续加速。

“不……不用了吧……我们快超速了,这样下去可不好……刚刚都说好让我来开车了,你上车后非抢着来……”

就在常寿想质疑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07的嘴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不禁好奇的常寿凑上去听了听。

“它们追上来了……它们追上来了……它们追上来了……它们追上来了……它们追上来了……”

07用颇带神经质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

“什么,什么东西追上来了?”

常寿似乎觉得情况有点不对,他不觉得07是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害怕的人。突然07转过头,脸上虽然还是没有表情,可这气氛确实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恐惧。

“喂!拜托看看前方,现在时速已经一百了。”

“抱歉,忘记告诉你……”

“?”

“有只蜗牛,从上车之后就跟在这辆车后面,到现在它都还在!”

“哈?”

听到这话,常寿连看都懒得往外看直接对07哀求道:“拜托,别说笑话了。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一看到就欺负。这在车里,拜托我还想多活几年。”

“我没有说笑话!”

07瞪大眼睛,不断强调自己确实发现蜗牛在尾随他们。说着说着,她眼睛里都泛出了光。

“呜呜~蜗牛好恐怖!”

*** U市公路南环路东段面包车

“蜗牛型被害妄想,这什么玩意?”

维并没有理解,于是昭向他解释起来。

“我也只见过一次,在我们高中的时候。那次,她有一天有急事就借了我的自行车,然后没到三分钟她就回来了。”

“这么快?”维难以相信。

“恩,其实正确的说是两分半多一点。刚刚好,那个时候我看了表。”

“后来呢?”

“她对我讲骑车的时候,有只蜗牛一直尾随在她车后。她为了摆脱它,使出了浑身解数。”

“蜗牛能追上自行车?”

“没开玩笑吧?”维向昭表示不相信。

“我没骗人,大姐当时就这么跟我说的。当然,这之后有件更离奇的事情。”

“是啥,说说看。”

“我在某个我们的网络城市论坛上看到,我们城市的公路上出现神秘骑车人。那辆车在两分多钟的时间里,在城市的各条公路穿过。后来我因为这件事被校方找上门,说我危险骑单车。搞了半天我才知道,那辆就是我的自行车。”

听完这个故事,维无语了。

“这也太扯了吧。”

“我管你信不信,维。这是实话,我绝对没说半点谎话。后来我查了一下,上面说这种症状叫‘蜗牛型被害妄想’。上面说,这种症状是先天性的。蜗牛型被害妄想的患者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候,做某个特定的事情时发作。”

“照你这么说,大姐很有可能产生幻觉了?那我们还不去追上她!”

维此时有点心急,而昭却镇定自若地对维讲。

“不用这么多,现在是那个娘炮在开车。我绝对不会让大姐碰方向盘的,要是出事就快了。行了,别岔开话题。你的意思呢,到底整不整那个看扁我们的家伙?”

“我没意见。”

就这样,他们几个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了半天。

“喂喂!你们给我说句话,别无视我啊!”

听到史简伊的不满,突然维注视着他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 U市公路南环路西路口消防车

“奇怪,伊伊去哪里了?”

小道看看车里,并没有发现伊伊就有些心急了。只不过,他却看到虚仔在伊伊帮接消防栓拧龙头。

“你们两个在干嘛?”

“伊伊说,他从来没有亲手用过高压水枪想尝试一下。”

“那是你吧。你什么时候连自己干得事都不想承认了!”

听到小道的话,虚仔撇了撇嘴。

“我没必要拿伊伊做挡箭牌。你想想看,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大家做好最后做做自己想做的事又怎么?”

“那好吧,最好快点。我会车上等你们,记住时间有限。”

“等会,小道!”

正当小道准备去,他却被虚仔叫住了。虽然有些不太明白,可小道还是走了过去。

“怎么了?”

“刚刚,伊伊和我说过龙骨的事情了。谢谢你还能去关心一个,没心没肺又尽添麻烦的家伙。”说着说着,虚仔咬咬嘴唇微微低下了头。

“哼,如果能撑过今天。那些我要熬的龙骨汤你都得喝下去。”

“一定。”

在一旁,伊伊紧紧握住还没有完全显示威力的喷头,看着那两个除了吵架什么丝毫不会表达情感的家伙微微一笑。

*** U市公路南环路东段面包车

“听着,如果你能回答对我们的问题,我们就把你送到大姐的车上。反之,如果你没有答对,你就给我们闭嘴。知道了吗?”

维用像包公审犯人一样口气,向史简伊发出挑衅。史简伊也不甘示弱,欣然接受了挑战。

“好啊,来来来。有什么招数快使出来。”

就这样,正在开车的维像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开始说起谜面。

“我二妹妹在商店里打工之后,就患上很严重的职业病。有天二妹妹在和我约会之后,我们两个的情感指数蹭蹭蹭的往上涨。就在我们打算亲嘴的时候,突然间她脑子不清醒,大概就是那种意乱情迷的感觉。”

“我怎么觉得,你在跟我灌输倾向不正确的东西啊……”史简伊了放弃吐槽,“算了,你继续。”

“这时候,问题来了。而妹妹在接吻之后,对我说了句话。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你说啥?”

“问题就是这个,只要接近那句话的意思都算你赢。答对你就能上快车道,时间限定一分钟现在开始。”昭在敲了敲方向盘,对史简伊讲。

“……”

这下史简伊犯难了,他最不擅长的就是猜谜了。不管怎样话都已经撂在这了,不说可不是个事。就这样,史简伊硬着头皮开始猜测起来。

“额,明天我们去逛商店?”

众人摇摇头。

“来做我的永久客户?”

众人依旧摇摇头。

“这一吻比我买得任何东西都有价值?”

众人唉声叹气。

史简伊这下乱了阵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你的……”

“行了,时间到。现在你该给我闭嘴了。”看着这家伙像猴子一样引人发笑,三个人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爽快。

“喂喂!这太不公平了!你们这问题到底答案是什么,快告诉我!”

不停提出抗议的史简伊,被众人无视。他依旧不甘心,在没有听到正确答案的时候,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史简伊既然这么不死心,那维也要让他口服心服才行。于是,他缓缓地说出了答案。

“既然如此,你给我听好了。正确答案是——”‘哥哥,你还多要别的吗?’”

*** U市公路南环路东段小轿车

终于,几分钟后07恢复了一点理智。虽然她依旧开车时不停看后视镜,但比起之前至少懂得看前方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事态稍稍平定的常寿,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在他看来,这种异于常人的身体体质永远是最大的祸患。

就像,他自己一样。

“我刚刚没有失态吧?”

07的问题把常寿惊了一下,还好反应迅速回应了她。

“没有,没有。”

——没有才怪。

常寿心口不一地回应说。

在不远处的西路口,似乎下起了滂沱大雨。没过一会儿,看着又开始紧张的07心里又没谱了。这样下去,估计马上就会超速的。得快点找个比较能吸引她的话题才好。

要直切要害,吸引眼球。

“情……请问一下……为什么你一直板着个脸呢?难道是因为不会笑吗……”

“不……不……”

此时此刻,这辆车里气氛变得十分吊诡,连后座正在昏睡中的梁掠都打了一个阿嚏。

“……不是笑不出……”

“欸?”

07死死扶住方向盘,用哭丧的语气冲常寿说:“才不是……笑不出来,是太能笑……每次都会把人吓一大跳!”

说罢,07一角把离合器踏板踩到底。

*** U市公路南环路西段面包车

那个天杀的答案,差点害得史简伊的舌头冷得冻伤。看着那群冷笑话杀手艺人,又开始聊天扯淡他心里甭提多郁闷。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既然如此,史简伊再多说一句都是理亏了。自讨没趣的他既然不能陪讲话,只能东张西望四处发呆了。这个时候,他眼睛的余光发现了一个稍稍让他入眼的东西。在那个陌生的英国女人手边,有一个精致的粉色钱包。

“都这种时候了,还揣着这东西干什么?”

史简伊顿时有些起兴趣了。于是,抓起皮包就打开看。不过很快,他就有点后悔了。这个皮包里面,除了几张很新的百元大钞以外什么也没有。

“真是个无趣的人……还以为,会有什么没见过的东西。”

就在史简伊快失去兴趣的时候,他发现在皮包里捏到了软软的东西。就这样,好奇的史简伊取出了那东西,发现这东西居然是两块软糖。

“什么玩意。”

史简伊把软糖狠狠一捏。

“****************咪!”“****************咪!”

噼啪!噼啪!

刹那间,面包车的所有玻璃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给震碎。

“你到底在干嘛!”

昭单手捂住耳朵,冲史简伊大吼。

“我只是翻翻皮包里的东西,哪知道里面有炸弹!喂喂……快看前方!”

昭听到史简伊的惊呼,赶紧转过头。只不过前方07小轿车突然减速,已经近在咫尺。

“啊!”

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结局。

*** U市公路南环路西路口消防车

嘭呲!

大量的水顺着铁质喷嘴,这个小小的发泄头喷涌而出。瞬间,它势不可挡的飞跃人行道打在马路的对面。

“喔!真壮观!果然亲自动手的景致,就是不一般。”

突然,伊伊的手没有抓稳喷头,喷头开始四处乱窜。这条水龙像彻底解脱了一般,有时在地面盘桓,有时在空中飞舞。

他们所有人都湿了一身。看着这样的盛景,虚仔不由得会心一笑。伊伊和小道看着这条腾飞的水龙,心中似乎想起了什么。

“喂,虚仔!”

“怎么了,小道?”

“等事情了结了,让阿历也来玩玩好了。”

“就这么决定了!”

“哼……”

他们的眼里带着伤感和悲哀,可更多的却是希望。

四个好兄弟,永远快乐的玩闹下去,永远不分离。

他们祈愿着,并坚信着。

就这样,这次意外的水枪游戏已经走到了尾声。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也许是这辈子都无法逾越的难关。在到达前方他们的目的地后,他们也许会身处险境,也许会就此面临死亡。

只不过……

“最后再喷一次吧!”

他们已经毫不害怕了。

此时的他们,就像是这片天空的主宰一样狂欢着。他们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行为,给这场疯狂混乱的事件迎来了又一个转机。

不远处一辆小轿车呼啸而过,急停在了马路一旁。

*** U市公路南环路西段小轿车

“喂,我们已经超速了!抱歉抱歉,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么伤人的话,不过这样太危险了!”

常寿不停安抚着07,可她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她的全身在颤抖,她的眼里只透露出了一个信息——我很受伤。

“别阻止我!我很表情丰富怎么样,笑容很可怕又怎么样?为什么你们都能拿着容易的笑出来。算了,我要在加速。那只蜗牛,根本追不上我!”

“别别,这么快绝对会出事的!”

听着07语无伦次的话看着已经快转一圈的时速表,神经已经紧绷到快断掉了。只不过,07心里的那个开关已经怎么也关不上了。

“怎么,难道你以为有人会阻止我吗?我才不信,除非老天爷亲手治一治这辆车。”

就在此时,一道水柱直直的打在前挡风玻璃上。

“糟糕,看不到前方了!”

意识到不对的两个人,赶紧急刹车。

“快点啊!”

在两人的祈祷下,车子终于停在了马路边上。常寿和07此时大眼瞪小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咣嘭!

两秒之后,小轿车的背后发出一声巨响。同行的面包车和他们的小轿车,来了一个难度系数九点零的高难度追尾。

*** U市公路南环路西段小轿车

“哦……姓史的,看你干的好事……”维捂着再次裂开的伤口,一边那辆扭曲的小轿车一边骂史简伊。

“不关我……”

冲击过后不久,他们所有人都晕了过去……

*** U市公路南环路西路口消防车

南环路的东路口,拿着水枪的三个人目睹这幕可怕的交通事故。

大家你看看你我看看我,都傻了眼。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伊伊淡淡地说:“他们超速在先,关我们什么事。”

“也对,不全怪我们。”

“是是。”

听到伊伊的话,小道和虚仔也随声附和。

……

…………

………………

“赶紧跑啊!”

说罢,几个人迅速拆下水枪后上车,朝他们苏仪工作室开去。

*** U市公路南环路西路口

“唔……马克斯,我在哪?”

那阵剧烈摇晃,让莉莉恢复了意识。看着周围两辆车的相撞的惨状,她都有点唏嘘。

“Oh,god……我怎么腰酸背痛?”

“不要,我的世界第一大麦香堡要飞走了!”

在一旁,马克斯和地居也醒了过来。

“噢,太好了!你们都平安无事啊!”马克斯看着两个人心中激动不已。

“马克斯,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我也不清楚,当时工厂里一片混乱我们都昏过去了。地居你知道吗?”

“我哪知道这么多,我只想要我的麦香堡!”

“……”

看起来地居还是迷迷糊糊的。这三个人经过那这么长的记忆真空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是很正常的。

这维和昭赶紧从车里爬出去。出去的那一刻,他们已经完全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呼,地球的空气。”

莉莉展开双臂,感受着重生的喜悦。

“见鬼,看你做的好事!”

听到维的声音,所有人立刻意识到自己还在危机之中。马克斯抓紧她们两个,一个箭步朝他们反方向的人行道跑去。

***

再来一段结束语,烘托气氛!

也许在这条被怨气覆盖的公路上,这个诡异的事情还会继续。少女散发出的恨意会诅咒,夜间在南环路上行车的任何人。

人会制造一切偶然,偶然又会衍生一切必然。

在必然到来时,在诅咒降临时,就是人生搅拌机的最大功率。没有人能够阻止事情的发生,一切都是人的命运,人的诅咒在作怪。可怕的事情再次降临之前,所有人请速速跑开吧。

于是,这个在故事之中又独立于故事之外的小剧场就此告一段落。

落幕!

断章七.

我在暗处,我是神秘的人。

神秘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只是人对无视之盲区的恐惧而已。每个人对同一个事物的恐惧方面,也尽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盲人摸象。明白原理便有其正逆用法,化解恐惧的方式既是。

只是,世界就是一个特大号俄罗斯套娃。一个大娃娃套着一个小娃娃,小娃娃有套着一个小小娃娃,无休无止。这是没有尽头的圈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实。解决一个恐惧的代价,必然是九个新的恐惧。

你们心中的恐惧,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观察着你们。

我就在你们身边。

现在,游戏要结束了。

第七章.急速(逆转)

***

羊死了,狼会饿死。

狼死了,羊会笨死。

***

南区凌乱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点缀天空的亮星,早在云雾的遮蔽下不见踪影。这个喧嚣的街道上早就没有半个人影。关雎路街头不知从何时开始,停了一辆颇为醒目的消防车。在消防车里面的三个人,为了营救阿历正做着最后的准备。

“各位,生死有命谋事在人。”

伊伊把手枪上膛,对小道和虚仔做最后的打气。

“那个宝石在手里吗,虚仔?”

“当然。要是不成直接轰趴它,小道。”

“OK!”

在相互确定了手里的东西以及时间后,三个人点点头快速离开车,朝看旧巷深处冲了过去。迅速接近门边后,伊伊用手帕遮住枪口瞄准门锁。用这种方法,能够达到简易消声器的功效。

几个人相互点了点头。

砰……砰……碰!

两枪过后,他们踹开了门。

“抱歉了,总在关键时候泼你冷水。”

伊伊举起枪,小道拿着手电筒,虚仔捏起melissa,三个人开始在工作室里搜索。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先去搜索姬苏仪的办公室。

在看到办公室里晃动的人影时,所有人的心已经提在了喉咙上。

“一。”

“二!”

小道快速扭开门锁,冲进房间。

“阿历到底在哪……欸?”

他们面前的那个人,露出了很不一般的笑脸。

“晚上好,各位朋友……”

突然他们背后的门,因为过堂风紧紧关闭。

***

07总算恢复神智,一脚把门踢开。

“天……我再也不驾车了。”

把常寿给拽出门来后,07伏在马路上对地面重重地一锤。似乎07已经从刚刚的事情里,弄出心理阴影。也不怪她,谁碰到这种偶然事件都会十分无奈的。

“见鬼,看你做的好事!”

面包车内,维仍然在不停地咒骂着史简伊。待所有人离开车里,眼见小轿车报废掉的时候,史简伊心里有些沉不住气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车该怎么办?”

史简伊歇斯底里的样子,常寿急忙过去平复他的心情。

“简伊,先别管车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你说是吧,07。”

“恩,快去看看人都齐不齐。”

听完07的话,维和常寿跑到各自的车里看看那些人的状况。小轿车里,梁掠和季迭没有什么醒过来,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

只是,另外一辆车上……

“他们跑掉了!”

“!”

07顿时觉得事态有点紧急,沉思了片刻赶紧向她的属下下了命令。

“他们到处乱跑说不定会出什么事,你们去把他们追回来。我去和他们两个去拿melissa。”

听到07的指示,众人毫无异议。迅速散开的他们,赶紧朝其他地方搜索马克斯他们的行踪。所有人面对这样的发展,心里焦躁不安。终于,忍无可忍的史简伊破口大骂道:“你们飞翔的萨鲁曼,做事就这么大手大脚?就因为你,几个他妈的笨贼偷了我的货!”

“这件事就像连环爆炸一样扩张,发生的概率小到家了。而且你不也让我们大吃苦头吗?”

“你难道就不会去阻止……”

“怎么阻止,你以为人有多大能耐?我们的缺点、弱点还有心思的作用,在这件事里被无限的放大。等到事情开始的时候,根本一切都晚了!仅仅是凡人的你,难道也想去和老天爷较劲吗?”

面对彻底发怒的07,史简伊“切”了一声。在走向面包车的门后,指着07诉发着他的不平之音。

“我的绰号叫‘人类最强’。我的实力一点也不强,甚至是最弱。这又有什么,我还是最强的。”

“你这人到底有多自大?”

“才没有自大!就算我虚有其表,依旧是人类最强。现在老天爷不是要折腾我们吗?好啊,我就翻盘给他看!”

打开门的那一刻,史简伊自信的笑了。

“人有多大能耐,谁搞得清楚。自己有多大能耐,自己说了算。现在时候不早了,快点进来。我们去见姬苏仪。”

说完,他一股脑钻进车里发动这辆车。

史简伊的说辞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令07都为之一震。不管07是否信任这家伙,她已经记住这个人的名字了。

“真够自大的……”

“他一直都这样。”常寿笑着说。

“是吗?你们还真是对神奇的搭档。”

“哪里哪里……”

常寿很不好意思的抠抠头皮。还没一会儿,他也跟着史简伊进了面包车。

“你这么坚持人定胜天,那就让我好好看看吧。”

07想着刚刚史简伊的话,心里的不安定完全消失无踪。如今已然镇定自若的他们,心中再也不怨天尤人。他们走向车内,朝着的目的地苏仪工作室全速奔去。

***

南区小巷的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英国姐弟俩与地居为了挣脱杀手们的追击,在这条无名小巷中七拐八拐。

比巷子还要高一截的参天大树,在狂风的摇耸下落叶飞舞。地居回头看穷追不舍的黑衣人们,一给劲地抱怨说:“各位朋友,我快兜不住了!那群家伙的眼睛里简直装了GPS。”

马克斯实在有点受不了她咋咋呼呼的声音,瞟了她一眼。

“大妹子,你认真逃跑会死?乱叫个什么东西啊,我们的方位都被你的鬼叫暴露了!”

“没有我领路,你们能现在还和他们周旋?再说了,我说话能有多大声,我又不是高音喇叭。”

“我管你是高音喇叭还是双簧管,快点别嚷嚷了。你说话声音这么大,是要表达什么不满吗?”

“我当然很不满啦!”地居转头瞪了马克斯一眼。

“你不满些什么……”

“三两早堂面的不满、五袋江米条的不满、九个肉包子的不满、二十八个欢喜坨的不满,我已经极度不满了。”

“其实你想强调胃部不满吧!”

“哼哼,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你最好能安静点……”

马克斯不禁扶额,完全没法对付这个脑子和胃袋连通的家伙。听他们的对话,让一旁的莉莉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用一句不太娴熟的汉语说了句话。

“两点之间……”

“?”“啥东西?”

“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席妹妹,你带我们在巷子里绕了太多圈子。其实当时我们直走过街口就能逃脱追捕了。”

“……”

听完这句话,面部肌肉抽搐的马克斯,注视着地居不禁问道:“你真的是本地人吗……”

“当然是啊,不信可以查查户口本。虽然我到现在也只认识去超市、小吃摊的路。哎呀!说到小吃摊,我记得明天有家蓬莱小面馆要开业了。”

“去你的小面……”

面对渐渐逼近的杀手,马克斯慌张起来。

自从经历过在工厂激荡后,他们就没有恢复过体力。在刚刚苏醒又被这群家伙穷追不舍,这三个人早就精疲力竭。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逃脱他们的追捕?

根本毫无希望,再也无力回天。马克斯一时之间陷入消沉。这几个小时里,他们试图去帮助其他人却引来一系列的麻烦。

这两个空有热情的异邦人,一心去对有困难的人施以援手,却一次次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他们自己也说遍体鳞伤狼狈不堪。

——真是蠢啊,简直蠢到家了。如果这就是结果,为什么还有再坚持下去?

满地的落叶依旧在肆掠,前方的道路却愈发明显。漆黑的视线前方渐渐出现三岔路口的形状,就在这个时刻马克斯想到了什么东西。

“莉莉……”

“怎么了,马克斯?”

“你会因为救人把自己搞得一团糟而后悔吗?”

面对马克斯的质问莉莉深思片刻,淡淡地说出了答案。

“不会哦。未来是无限的,我不能容忍那些坏的结果。如果能够帮助其他人,那就帮到底好了。能帮助的人都不去帮助,我可没那么冷血!”

“这样吗……”

突然,彷徨中的马克斯讥笑起自己来。

本来就明白这个道理,却浑然不觉。马克斯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自己有能力去帮助的人。自己依旧紧握住地居的手,死死不放就是他不愿放弃的证明。

“神经病啊,想这些无聊的问题。莉莉,我还有最后一个主意。有言在先,这个主意会让我们下地狱。你到底听不听?”

“地狱么?我还真没去过,今天去一次也无妨。”

“好的……”

马克斯支会了莉莉,抱起地居一起跑。

“喂,你们干什么!”

十米。

五米。

三米。

一米。

距离三岔路口越来越近,所有人的额头冷汗直流。

地居简直就像加长版的芭比娃娃,过分娇小的身材和过分轻的体重,让莉莉抱起来丝毫没感觉到负担。地居心里感觉羞耻极了。她极力挣扎,但是却丝毫没有办法。她的力道太小了,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在转过三岔口时,她大声喊叫着:“快把我放下来,吃掉你哦!”

就在他们身后,维和昭被地居的噪音搞得耳朵备受煎熬。

从几个小时前开始,他们就一直没消停过。明明是在暗处取人性命的杀手,现在却完全成为了对着猎物穷追猛打的街头人物。两个训练有素的强手,心里肯定五味杂陈。

一件简简单单的任务,没想到会变得如此复杂且混乱,换做是谁都会感到扎手。不管怎样,为已经在下定决心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左手边,昭对此事感到十分忧虑。

“维,这件事拖太久了。”

维从口袋里掏出枪,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对昭不动声色地说:“你怎么先烦躁起来了?”

“三个人要是到处乱跑,只会影响这个任务的完成。”

“刚刚在车里,你不是挺能教育人的吗?”

“这不一样,战线越拉越长了。”

昭的声音变得尖锐,维却斗志昂然。

“管它有多长,我们现在把它解决掉。既然是妹妹指定我的任务,就要完美的完成。就凭三只老鼠,也想掏出我们的掌心?昭,你那点自卑感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昭沉默片刻,咬咬牙快速把枪拔了出来。

“我们分两路,把他们逼到那个死胡同。”

将这座城市的每条路线了然于胸的昭,给出了自己的计策。两位队友对视一下,从眼神里大家的战意都被点燃。这两天里,被昭不信任的维发出了第一个让人信服的号令。

“马上他们的死期。”

一切都会毫无悬念地尘埃落定。只不过,和他们的预想却稍稍有些不同。

***

一些没有贴牢固的传单,因为大风打在面包车上。

越来越糟糕的天气,如同人心的镜子。常寿抱紧双腿,心里忐忑不安。史简伊握紧方向盘,透过后视镜发觉常寿有些异样,脸色阴沉问常寿到底怎么了。

“抱歉,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就解决。”

“再不简单,以你的实力根本不足为惧。”

听到07的话,常寿似乎有些不平。他把头埋进双腿,似乎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我讨厌打架。我知道自己的那点性格不怎么好。迟疑、畏惧、优柔寡断,我到现在根本没法控制力量。”

07沉默了。

她没想到,这个强到无以复加的人,居然会是这样评价自己的能力。也许只是他神经太过纤细,可是07并不想去妄加评论。对她来讲,对他人想法不负责任的说三道四是毫不道德的。

在车旁的街道上,风声越来越大。这一阵来着北方的气流,神秘而又喧嚣,在它的中心也许隐藏着一阵暴风雨也说不定。

正当07不知该如何回应时,史简伊却捧腹大笑。他的笑声让所有人大惑不解,而他却不动声色地说。

“我说你啊,小初高大都是这德行。也不好好想想,你的挡箭牌到底是谁。”

“打架不好,这种做法太伤人了!”

“比打架更不好的是过分自责!连自己的内心都不信任的人,永远不是强者。”

“可是……”常寿紧抓自己的双腿。

“哪有什么可是!多一些自信,少一点迟疑。你能控制那股力量,一定没问题。”

史简伊的厉声,虽然尖锐但不刺耳。听完他的话语,常寿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只是,常寿像是和谁怄气一样小声说着:“只要制服我,就算最弱也能变成最强吗……盘算真够好的……”

在一旁的座椅上,07无意介入这一对老友的你来我往。现在,她关心只有她的任务。毕竟,苏仪工作室就在他们面前。

在夜空中,飞舞的传单传来刺耳的声响。

***

无名小巷的死胡同里,马克斯的鞋子与地面上的叶子摩擦作响。

逃出生天的一群人,再也无法逃过杀手们的魔爪。莉莉与马克斯眼前影影绰绰,看不清那两个人的庐山真面目。被逼入绝境的他们,再也想不出任何对策。

杀手们的面庞渐渐明显,天空中暂时云雾散开,皎洁的月光充盈着这条漆黑的小巷。月光照应着双方的面庞,一切都已柳暗花明。维和昭见到的仅仅是莉莉和马克斯,还有他们手里托起的地居的外套而已。

此时维才明白,刚刚那个三岔路口那声叫嚷的用意。想必在那个时候,地居就依靠漆黑的视线,和欲盖弥彰的叫声跑进另一个胡同了。被耍弄到的维难掩心中的愤怒,一拳把破旧的水管给敲出一个缝隙。

“见鬼……”

“现在该怎么办,要去追她吗?”昭十分急切地问。

“不……先要处理这两个家伙!”

“好吧,反正她也跑不远。”

前方着两个索命阎王,愈发靠近马克斯与莉莉。每靠近一米,逃跑的众人活动的轨迹就更小。他们囚犯一样,像被绑住四肢。莉莉不停地咬自己的上嘴唇,一步一步地退后。面前这两个把他们逼入死角的人,完全掌控了局势。

“马克斯,我们逃得掉吗?”

“大概没机会了。只要那小丫头能走,也挺不错的。”

“恩。”

他们自顾自地说奇怪腔调的英语,维一脸无奈地掏掏耳朵说:“游戏差不多结束了,现在你们就趟下吧!”

一滴汗珠从马克斯的脸颊划过,前所未有的压力涌上心头。他们的背后不是逃命的通道,而是将他们推向绝路的墙。僵直的腿部,焦虑的脸色,冷酷的对手,曜黑的手枪,它们彼此相交彼此纠缠。如果说用一个词形容现在,就连“危如累卵”都略显逊色。

杀手们的消声器枪口愈近一步,马克斯他们就愈退一步。

——真见鬼……

莉莉一边把地居放下,一边东张西望不想放弃垂死挣扎。只不过他们插翅难飞,就算她不想承认。莉莉的武器已经没有,反击的最后资本已经他们失去。维用略带戏谑的语气,像法官的结案陈词般说着:“结束吧。”

维和昭微微抬起枪口,正要给予他们两个致命一击。

这时候,月亮又一次被云所遮蔽。

沙沙沙!沙沙沙!

“什么人?”

维急忙转头扫视,不料从后方传来一阵空气划过声。极不寻常的声响,伴随一个身形飘渺的黑影从暗处突来。它忽左忽右,如同一阵黑雾向所有人袭来。

马克斯他们感到事情很不对,想要趁这个混乱的空当逃离。可惜,昭没有给他们机会。他一连两下下,不到一秒就解决了马克斯和莉莉。昭紧随维的动作,快速将枪口转向那个不知名的东西。

“阻止他!”

两人联手,对那个东西连续射击。

这条远离人流的街道,在这个瞬间化为了你死我活的战场。原本宁静的空气里,顿时火药味浓烈起来。

这个物体看起来瘦弱,行动却如此迅速。在此番扫射之下,他非但毫发无损而且更加接近杀手们。那个东西仿佛找准的子弹的间隙,以最佳的路线行进而来。这一番精密的判断,仅仅在不到半秒就已完成。这样凌厉的速度与信息的处理,不由得让杀手们新生了另一种恐惧。

如果在工厂里,他们忌惮的是最为强势的力量;那在这里,他们忌惮的是同种的差距。那个东西所拥有的,俨然就是最完美的杀手素质。无论是机巧,还是天赋,维和昭都差上他不知道多少倍。

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人类,只是凶恶的厉鬼。

“可恶!”

完全被碾压的状况之下,维和昭也是无可奈何。突然,黑色的影子改变行动的路线,从下方突过来迅速靠近了杀手们。它反手一挥,忽然空气中弥漫起粉色的气体。

“什么东西?”

“维,这东西好像是香水。”

异常的芳香,在维他们的鼻尖眼前萦回。

瞬时间,玄的身体开始无力。他们所有人的肌肉开始抽搐,脱力的手本能地扔弃了比它重上千倍的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杀手们的身体像失去支架的葡萄瘫软在地。

“唔……”

几分钟后那个黑影逐渐靠近他们,嘴里不知道默念着谁的名字。心有不甘的两个杀手,拼尽一切保护着尚存的意识。等待他们的,将是一阵超乎想象的重击。

***

处理好梁掠和季迭后,07快速锁上车门。

史简伊和常寿快速走在前面,跟着他们的07发觉脚下有一块击穿的锁孔。此时,她觉得不妙赶紧冲到常寿他们前面。可是,那扇门已经被破坏。

看着这扇虚掩的铁门,所有人的心又提到了脑门。

史简伊朝门内环视了下。07想问什么,史简伊却缓缓摇头。心领神会的07,手指一伸把这扇铁门弹开。工作室的大厅,座椅、花瓶和饮水机都如常摆放在原先的位置。只是,这里的气氛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看样子完全不像有人啊……”

07缕缕头发观察四周。

看上去,她现在倒是十分淡然了。这两个小时以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接踵而至。现在就是这房间里有个外星人,她都不会说什么多的。这封闭的屋子里,空气很不流通。解开最上面的扣子都嫌不够的她,干脆脱掉了西装即开内衣扣。轻飘飘的外套像燕子一样滑翔,落在了棕色的沙发上。

在这个瞬间,史简伊的眼睛从07衣服的缝隙中瞟到了什么非比寻常的东西。在07的黑色E杯乳罩里,闪烁着一点点光芒。

“用弹头堆成的**!”

砰!

一枚弹壳伴随一阵飓风,正中史简伊的眉心。他像是脸部被拳击手来了一记正拳,立刻瘫倒在地。

“想死早点说。”

恼怒的07在走进姬苏仪的办公室时,突然回头又给史简伊的下身来了一发子弹。

“唔哇!”

“喂喂,简伊有没有事啊?呜……这时候别昏过去……”

常寿看到史简伊犯贱被揍,赶忙上去推他的肩。很显然,常寿现在担心他担心得不得了。几分钟过后,史简伊还是双眼冒金星没有反应。在常寿一筹莫展的时候,从办公室内传来07的声音。

“?”

“寿寿,别管那烂人了。快进来,有新发现。”

“不要叫我寿寿!”

常寿涨红着脸,一脸义愤地把史简伊扔进了办公室。在办公室里,史简伊打了好几个滚,把屋内的老摆钟都撞坏了一个窟窿。

“我怎么腰酸背痛?”

在这等撞击之下,背部受伤的史简伊恢复了神智。只是在睁眼的后,他看到的头一个人就是就是拿着子弹的07。

“……”

“……”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史简伊咽了咽口水什么也没说。想到刚刚的两枚弹壳,他心里还是心有余悸。还好是弹壳,要是普通的子弹他现在就去了。

——还好还好。不过,我刚刚不是在大厅吗?

就在史简伊迷惑的时后,常寿却从门口朝史简伊扑了过来。

“呜~简伊,我错了!我不该扔你的。”

咔擦……

史简伊的肋骨裂开了。

“啊啊啊啊啊!”

这下子,史简伊被折腾得上蹿下跳痛苦不堪。一瞬间,这个办公室变得乱糟糟的。这情况,怎一个吵字了得。

“哎……”

07按按太阳穴,将手里的子弹抛入半空。

子弹无论如何强力,面对地心引力根本微不足道。如同二次函数一般,峰值已过剩下的只有坠落。大头朝下的子弹即将落向地面。只不过,07却用手一掸。受到干涉的子弹,如同激活一般朝史简伊的方向发射出去。

沙——沙——碰!

这枚子弹如果07稍稍正一点,史简伊就当场死亡了。

“真的假的,这明明就是把真手枪……”

傻眼的史简伊,机械地转头看着那枚子弹。子弹干净利落的击碎一块嵌在墙里的铁。那块铁,原来是办公室里一间小密室的锁。

三个很眼熟的年轻人,顺着开启的门倒了下来。

***

小巷中废弃的房子中,门窗像合着地居越来越慢的脚步一般,传来阵阵扰心的声音。身形晃动的她,靠在路灯下准备休息。直到五分钟后,她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变得平缓。

想起让人身处险境的莉莉和马克斯,地居又开始忧虑起来。这快两个小时,里这对来自利物浦的姐弟为了素昧平生的一群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助。

地居很想折返回去,再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事。只不过,这么做就辜负了莉莉和马克斯拼尽全力的成果。地居在心中不尽感激着他们,也祝愿他们能够平安无事。而地居自己,还有没有完成的事要做。

那些黑衣人,很可能是受绑架犯指示。为了某个目的,想去绑走季迭。现在梁掠和季迭都下落不明,必须赶快去救他们才行。只是如此混乱状态下,地居又能有多大作为。

梁掠、季迭、莉莉、马克斯、黑衣人、工厂里的不速之客,这些纷繁复杂的线索在地居的脑子里搅得就像一堆乱麻。现在她连这件事的切入点,都不能明晰。

本以为事情会按照自己的思路进行下去,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平时做事情胸有成竹的地居,第一次感觉到了慌乱无助。

“梁掠他们到底在哪里,这件事的真相到底又是什么!”

地居抓紧自己的裤子,就连里面的肉都掐出来红印。

嘟嘟嘟!

突然,地居的手机响了。她顿时感到诧异,因为在地居的手机里,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来电铃声,让她讨厌到不去设置铃声的人,只有一个。

“瞑目鸣……”

地居陷入沉默,接通了电话。

“不仅出于对友人的礼貌,也是出于对于在谷底徘徊的愚者的轻蔑。这不正是你最厌恶的惊喜活动,和我蔑视一切的一贯口吻吗?小席。好几天不见了呢,小席。或者说,我的妻子。”

听到目鸣一贯的口头禅,地居捏紧手机心里一股怒火就往外冒。腮帮子鼓得像一只凸眼金鱼的她,一个劲的指着苏仪叫骂。

“瞑目鸣你这块难吃的发芽土豆,谁是你的妻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不,我一定会和你结婚的。”目鸣丝毫没有退缩反而针锋相对,“我以前就说过,席地居是笨蛋中的笨蛋。因为你是最笨的笨蛋,所以才配得上我超凡入圣的大脑。你是在太吸引我了,让我忍不住去喜欢你,甚至去爱你。”

“去吧啊……”

目鸣这一番狂妄无知又缺少绅士风度的话,让地居心里变得复杂。

——他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脸部逐渐泛红的地居,思索着这个问题。终于,她停止了胡思乱想。既然这对面这个人毫无歉意,也不用再和他废话。

“哼,过一会再找你算账。快说,你给我打电话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是向本姑娘求助吗?”

“不,我是来告诉你这次绑架事件的真相的。”

听到这个,地居心中的石头又一次被提到了脑门。

“快说……”

“首先是关于分手女的问题。”

“你是说,那个叫季迭的三中学生?她被那群黑衣人的同伙抓走了。”

听完地居的结论,目鸣抿嘴笑了。

“笑什么,难道不对吗?”

“不不不。大方向没有错,但正确的路和岔路,从来都差了一点点。”

“混账玩意……”

“你这张脸蛋,说这种混账话也挺可爱呢!”

“你知道我的肚子每秒能消化多少东西吗?十公斤肉。再多说一句闲话,试试看!”

“……好的,我继续。这件事,要从半年前的事情说起。从半年前开始,在第三中学高二有个换恋人相当频繁的学生。”

“这我知道,那个人就是季迭。”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的男友梁掠亲自对我说过的。这个人交往的速度和分手的频率,简直快到令人发指。”

听到这个,目鸣又问说:“这个传言为什么会传得这么广?”

“里面有几个交往过的人神秘失踪了呗,就这么简单。全校都在传一个酷爱交往的女生,会时不时地把男友绑架。而那个人很明……”

说到这里,地居突然语塞,一瞬间恍然大悟。资料上从来没说,那个人就是某某某。如果学校里传的事情,是有水分的话……

“糟糕,太粗心了。”地居颇为挫败的自言自语。

“要是早点想到的话,会少走很多弯路的。”

“……切。”

“你想的没错,传言把始作俑者是谁给混淆了。有一部分的事实,确实是季迭所为。根据调查,季迭确实有过频繁交往的行为。只不过……”

已经猜到个七成的地居,一句话都没有多嘴,静静地听苏仪把话讲完。

“……被绑架的人,不是季迭的男友是那个人的男友。那个人从你们被绑架开始,一直在某个地方看着你们。”

“暗处……”

“恩。雇佣杀手集团、制造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就是失踪案的元凶。”

地居想到自己被人盯梢,就像有无数双眼睛紧盯著自己不放。即使真相豁然开朗,但她心里不寒而栗至极。现在,地居心中还剩下最后一个疑问。

“那个人,到底是谁?”

目鸣缓缓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也告知了今晚的所有真相。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听完这一切之后,地居心情相当沉重。

原来那个人,也是恶劣分手的受害者。人是会感到无助的动物,每个人都一样。只不过,当那个人无助的时候却陷入了疯狂。地居不禁感到黯然神伤,心里想着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带着这样五味杂陈的心情,地居问着目鸣说:“即然这样,你又怎么办呢?”

“小席也许很唐突,不过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这个时候目鸣声音低沉起来,对地居做出最可怕的宣告。

“我今晚,会死。”

***

听完四个小青年的供述后,常寿捂住胸口仍有些忧心忡忡。

“这个消息准确吗?melissa在关雎废楼。”

就在刚刚她向维和昭发出短信,让他们在关雎大道尽头的关雎废楼集合。看样子,他们做好做最后一搏的打算了。07不废话一句,把外套拾起干脆地说:“枪指在他们头上,量他们不敢说谎。等会,寿寿!”

“什么?”

“你和我去追melissa。你相好的,留下看着。”

“别开玩笑!”

常寿不停向07表示抗议,可07坚持己见严肃的回答说:“我不是嘲笑什么,他确实不适合最后的战斗。”

“不。我们是一起的,分开是怎么回事?”

“够了!”

厉声喝止了丝毫不退让的常寿后,史简伊低下头缓缓告诉07说:“我留下来。不管怎么看,我都不能作为战力。”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知道那个敌人到底有多强,但至少无法轻易得胜。如果有人拖后腿,我绝不希望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

“这是你的难关,也是你的挑战。如果你能挺过来,你就是名副其实的最强。”史简伊转过头,安慰着常寿。

“我知道了……简伊,留下来看住那四个人。”

在快速决定各自的行动后,常寿勉强地点了点头。

“这次……这次你别……别开车了,我来!”

说完这话,常寿快速离开苏仪工作室回到车里。07紧随其后,也准备离开工作室。只不过,史简伊的呼叫让她回了头。

“女人!”

“?”

“和他把东西找回来。”

“还用你说?”

说罢,07走向他们的面包车。

“……真是幸运的一天。”

送走常寿和07后,史简伊坐到沙发上。百无聊赖的他,玩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来。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发出一声叹息。为了魔力这个诱人的宝物,他花费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把老友卷进这趟浑水里,几次都面临生命危险。

为了常寿都不算什么。

史简伊才不会想这些。

他累了,想好好休息。

就这样,他昏睡过去。

***

空无一人的病房外,史简伊哭泣着。

这个被称为“人类最强”的少年,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的滋味。他即将失去,一生中最好的朋友。病痛不断侵蚀常寿的身体。病入膏肓的他,显然无法撑过这个夜晚。

寂静的病房中,他不断向人求助,试图寻找希望。只是这都毫无作用,常寿的身体依旧是那么冰冷,表情依旧是那么痛苦。看着常寿的模样,史简伊却无法感同身受,毕竟他根本没有经历过痛楚。

“真可怜啊……”

“早就没救的人了。”

“还真是起了个好名字……”

“快些安葬对你,对着孩子都好。”

在史简伊的耳边,这些绝望的话如同病毒一般入侵他的身体。在他的眼前是一座高大的坟墓,那里铭刻着他挚友名字。毫不留情,没有希望,一切都这样走向终结。

“到底该怎么做……谁能来救救他,求求你们!”从来没有期待过奇迹的史简伊,哭泣着呐喊着。

直到那个金发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救你的朋友吗?‘人类最强’的少年。”

史简伊的眼中,突然冒出一丝希望,不断询问着少女:“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救他,快告诉我!”

“方法就是,把你的力量交给他。”

“我的,力量……”

“我可以许愿把你的力量,施加到常寿身上。这样,他的身体就会强健。”

“那快点,快点!不管任何代价都可以,只要让他好起来!拜托你,拜托……”这个被称为“最强”的少年啜泣着。

心中已到崩溃边缘的时候,女孩温暖的手心紧紧贴在史简伊的胸口告诉他:“你和的故事,不会就这样终结。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作为读者的我永远祝福你们。Yakusenrzonsei.”

向圣母玛利亚诉说烦恼的修女一样,女孩虔诚地向做着祈祷。

突然间,暖色调的光线充盈着白色的病房。瞬间这被死亡笼罩的房间,变得像天使的卧室一般。惊讶无比的史简伊,被这束美丽的光芒吸引。

五秒过后光线渐渐在史简伊的胸口收束,这束光五彩斑斓富于变化。刚刚还是浅绿色,下一秒就成了深紫色。

——那个人真是天使吗?比天使还要美丽啊……

过分的美丽,总是短暂的。

它像被戳破一般,瞬时间烟消云散。不到十秒间,这个少年来说绝无仅有的美妙,已经消失殆尽。就在光芒散去之时,金发女孩消失得无影无踪。病床前,常寿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不久之后史简伊听见了,彻底听见了。

“呼~简伊……我想要这……本书……呼呼~”

狂喜之中的史简伊捏紧拳头,用尽全力击打墙壁。

“唔……你是个傻瓜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想让我帮你买书……”

最终墙壁丝毫未损,而自己的手骨却彻底错位。可怕痛楚在史简伊全身游走,只不过他笑得是那么开心。如果这就是痛楚,那就把这第一次的痛楚献给恩人,献给这个守护着他与常寿,祝福着他与常寿的恩人。

这是他第一次,由衷地感谢他人。

即使是现在,史简伊仍然感谢着她。

“谢谢你……”

***

叮咚——叮咚——叮咚

沉湎在回忆之中的史简伊,被尖锐的电铃声拉回到现在。

不禁自嘲的史简伊,放下了烟灰缸。扶着沙发的他一点点站起身,生怕自己的头部的伤口又裂开。他走向门口,身子一摇一晃。

在旁边的毛玻璃窗户外,一个拉长的影子在他面前晃动。史简伊没有开门,也不需要开门。在他的身后,少女快乐地笑着。

“你是谁?”

史简伊知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少女一动不动的眼睛像显微镜盯着史简伊,全身上下透露出莫名的鬼魅。即使她不愿多话,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头一次见面,我叫任晓爱。”

晓爱温柔贤淑的语气,丝毫没有给史简伊留下什么好印象,反倒使他感到愈发的诡异。一滴豆大的汗珠从背后划过,被强大气场压得透不过起来的史简伊往后小挪一步。

此人来意如何,是敌是友?

史简伊心里一时间没了谱,也不知如何回答从何说起。

晓爱琢磨透了史简伊的心思,不带一丝虚假的笑容挂在脸上无邪地说:“抱歉呢。这个名字,先生您一定很陌生。如果说几件事情,我想对您记住我有所帮助吧。”

“你想说什么?”

“最近U市绑架案的凶手,让‘飞翔的萨鲁曼’绑架季迭的人,就是我。”

拳头轻轻捏紧的史简伊,微弱的心跳在身体内回响膨胀。冥冥中,间接制造这场骚乱的另一个推手,现在就站在史简伊的面前。

即使如此,他依然镇定自若地说道:“抱歉呐,你找的人不在这里。”

“那辆过去的车就是的吧?这一路上,真是听到好多好多让我惊喜的信息啊!”晓爱的心情越来越兴奋,接连不断地说,“那melissa在哪里?”

“……”

“算了,从废物口里获得信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孩子说话放尊敬点!”

晓爱轻蔑的语调,显然激怒了史简伊。

终于忍无可忍的史简伊,直拳朝晓爱挥去。这一拳即使是身为普通人的一拳,也无关紧要。硬朗的拳头击中晓爱的腹部,将所有的怒火倾泻而下。晓爱没有躲闪,硬是承受下胃袋翻滚甚至分崩离析的痛苦。

没有感触,没有呻吟。

史简伊很疑惑,到底是什么让她承受下这些的?

晓爱不抵抗虽然很古怪,但史简伊没有理由会惧怕一个女高中生。他想迅速击倒晓爱,不让她威胁到其他人。一记笨拙的腿击朝晓爱的腰部袭来,这一击如果集中想必她难以承受。

呼——呼

晓爱一个转身飞跑闪走,抓住空挡的她不停攻击史简伊的下盘。如此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史简伊无法招架。不过一瞬他就绊倒在地,被打在墙壁上。占得先机后,晓爱用劈掌打向他的颈部。

史简伊感觉全身乏力,一摸颈部还残留着微量血液。方才懂得中了麻醉针的他,艰难地靠在墙上支撑身体。

“没用的。你没多少时间,浪费力气昏得更快。我最喜欢这种药剂了,看你们痛苦的样子,我真是高兴地不得了!”

“唔……你也许是个天生的杀手也说不定……”

明知无力再抵抗下去,史简伊却说起闲话来。晓爱慢慢靠近他,依仗着药力的威势回应说:“我啊,天生就很奇怪呢。我天生就知道,怎么最完美的杀死别人。我不停用药物压制自己的杀欲,希望能像正常人和人交流。”

“……”

“我不是一个好战的人,就像自己的兴趣成不了自己的工作一样。不太会做比喻啊,不过没关系。换个话题吧,说说你好了。”

“……”

“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笑的人了。明明一点本事都没有,却硬要闯进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还是不知道自己毫无自知之明。啊啊,说自知之明未免太偏颇了。你也是有些本领的,你最大的本领不就是拖你小伙伴的后腿吗?”

晓爱收紧笑容,指尖突然发力扯开衣袖刺入史简伊的肩膀。

“啊……啊啊!”

“像你这种人,我真是讨厌到极点啊!如果这种虫子妨碍我的行动,只要捏死捏死捏死捏死……”

她神经质地狂吠着,指甲在史简伊的皮肤里划刮。

疼痛,叫喊,绝望,疯狂。这些东西,将大厅的气氛变得四分五裂怪异至极。瞪着史简伊血流不止不堪入目的肩膀,晓爱心里极度欢悦,就像吸食毒品的瘾君子。在她回过神来看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时,心情又失落下来。

“我真的好丑陋啊……可是想被她爱着……”

“哦……原来你是那个吗?”

啪!

“没叫你说话!”

史简伊虽然被愤怒的晓爱扇了一巴掌,依旧嘴不饶人。

“你不也是一样讨厌,别人对你说三道四么?人就是这样,不停捍卫自己的想法。这没有错,要是连自我都无法肯定,想让别人去肯定自己哪有这么简单的。

你我都一样,我们都说服不了对方。

现在,我站在自己的立场告诉你一件事——我是最强的,你绝对赢不了我。你绝对赢不了……他和我同心同体,都是最强。只要有他在,你绝对赢不了他。

寿寿……啊……你别……不能输……”

耗尽气力的史简伊昏倒在地,带着对晓爱的轻视和挑战昏倒在地。

“好恶心的人。不过没关系了……季迭,等着我。”

晓爱的眼睛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决心快速离开快速离开苏仪工作室。打开了另一道门后,她通过近路朝远方的那辆车开始接近。

***

路灯灯泡放射出的冷光,照映着地居单薄的背影。

地居口中呼吸的是死神的空气。她并不清楚,目鸣到底遭遇的何种事端,也不曾明白目鸣的话是真是假。唯一能够知道的是,当这个预言敲击着地居的耳膜时,她的身体已经发硬。只是目鸣仍然没有停止他的话语,缓缓说出了这个事件里的另一个真相。

“你刚刚的那场骚动,幕后的推手其实是我。”

“你在说什么啊……”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她不悦地对目鸣说。

“昨天下午,我刚巧碰到被殴打的任晓爱。这件事最后百分之一的线索,被我搜集完全。

我确认了,任晓爱就是绑架事件的凶手。不过,自己也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单讲物理上的实力,我绝对赢不过杀手天赋极高的她。这件事情到底该如何收场,其实几小时前我还是一筹莫展。

事情的转机是今天傍晚,那个姬苏仪请求我去保护一项情报。和他闲聊的只言片语里,我得知今天凌晨发生的绑架案以及它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就在那个时候,我超凡入圣的头脑中想到一个计划。”

“……”

“那个需要保护的情报,实在太过于重要,只有一只脚的桌子也永远不会稳固。既然如此,就需要将另外几路人马拉近这个保护人的行列。比如说,U市的传说‘人类最强’的男人、杀手界最可靠的杀手甚至是在药剂和暗杀上造诣极深的任晓爱。”

“难道你……”

听完目鸣的话,地居终于明白目鸣的真实意图。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是因为偶然,可是目鸣确实偶然聚集的各色人意图全部收入囊中。不得不说,此人是个极具想象力的天才。

“只要有情报通的情报保证,能够给他们两家牵线搭桥。实际上当工厂的骚乱结束之后,他们就和我一样接受了苏仪的委托。现在我们所有人正一起配合是把骚动的最后一个源头,那场绑架案的凶手缉拿起来。”

“你想解决解决这场绑架事件,可为什么会说你会死?别开玩笑了,快点和我汇合。我们一起把这场骚乱结束吧。”

“不可能……”

目鸣冰冷的话,彻底冻结了地居的心。地居早该想到的,计划既然叫做“计划”一定变化的因素。计算终究是计算,总会有一些小的偏差。

“不要紧的,一定有解决的方法。”地居嘴型颤抖,仍旧乐观地说。

“我安插的伏兵,被那些没有计算在内的东西损耗殆尽。既然最后身边空无一人,那就只能用后招了。姬苏仪他还是另请高明吧。如果不能让那个人弃恶从善,只好由我把她拖入深渊。”

地居心中唯一的希望,被目鸣摧毁。那个人永远不给人就下一点希望,哪怕是一点假希望也好。这不是地居第一次感到恐惧。只不过,这次的恐惧足以把她吞噬殆尽。

“难道你……不,不可以!”

“你还记得,我那顶帽子怎么来的吗?”目鸣突然话锋一转。

“不,我不想回答!”

“这顶波浪纹饰的小礼帽,是一个金发女孩我送给的。”

“不要再说下去!”

“她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故事,而我能够创造故事的各种可能性。她看中了,我能够控制故事的才能。这些年,我做到了这一点。”

“我不管你有什么才能,不要干傻事!”

“人就是像流星那样的东西,在宇宙中不计其数。他们在各种的轨道运行,看似与世无争,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人是不可以成为神的,我能看到的只有自己。只是,就算的我自己的未来也有无数可能性。那流星和一切玉石俱焚的可能性,我想亲眼见识一下。”

“不……要……”

听到地居痛苦的回答,目鸣也一时语塞。只不过,他根本无法回头。对于只要眼前的迷雾没有揭开,他就将战斗到最后一刻。就着这个双方都沉默着的当口,目鸣淡淡地说:

“一切都到此为止了吧……和你死缠烂打的日子,真的很开心。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再见吧,最好忘记我。”

如果,能忘记的话……

深夜的小巷,万籁俱寂。

一成不变的风声从巷口而来,又消失在了幽长的巷道中。

地居靠在电线杆上,独自一人与黑夜对峙,嘴里不断吐息。地居空洞的眼神,早就看不清前方。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无法在说出任何的话。

生活下去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当生活中失去了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生活就已经残缺不全。不知道目鸣的方位,不知道目鸣的手段,不知道目鸣心中的所思所想,她根本无法阻止任何事。这个想法,让她感到痛不欲生。

“目鸣,你到底在哪里?”

这啜泣声,是灵魂深处的呼喊,是赖以为生的精神支柱,甚至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亲人的意外死亡时,她也曾向今天这样叫喊过。那时,她感到自己是多么孤立无援。也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去依靠。

怎么办?

不知道啊……

就在地居想自暴自弃的时候,一双熟悉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个叫做瞑目鸣的少年,告诉她说:“小笨蛋,如果觉得苦闷的话,就去吃吃东西好了。”

目鸣带着她,穿梭于大街小巷各个零食店和超市。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里,所有的食物都被抢购一空。这件事让席地居这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成为了都市传说,直到现在都是。

风越来越大。

这风让人冷彻心扉。

地居早就明白,自己离不开目鸣。在她心中,目鸣是不可替代的依靠。如果目鸣消失不见,那她将面对的百年的孤独。

深夜的小巷,万籁俱寂。

漆黑的天空中看不见一丝星光,也没有一丝希望。这个空间里的一切都是冷寂的,没有热量的。地居心中万念俱灰,不再去想任何事。

直到,那个金发女孩出现在她面前为止……

***

关雎大道上,常寿与07路途显得困难重重。

脚下破乱的碎石路,使得车辆无法行驶。常寿踩下油门,赶紧下车转头去打开后车门。紧随而来的07将后车门的钥匙交给常寿,自己再次用手里联系维和昭。

“怎么样?”常寿问。

“不行,还是联系不上。”

“那个人,到底要耍到我们什么时候?明明只是说一个小任务而已,结果我们的人折损了这么多……”

面对不容乐观的形势,常寿和07对视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不像高兴,不像无奈,不像兴奋,不像失落。他们两人仅仅想,这件事情快点结束罢了。

这任务的两个关键,melissa和魔女。

两个将这四十八小时变得混乱至极人或物,现在她们即将见面。

“终于要结束了。喂!寿寿,等完事了我们再打一场吧。”

07的热情邀约,显然吓坏了常寿。

“啊啊?不,不用了。打架太伤和气。”

“和气,你想真多。‘飞翔的萨鲁曼’个个都喜欢天生异质的人物。和你这种人被你杀死,或者杀死你可是相当有成就感的。”

“欸?”

常寿被吓得赶紧后退,拿钥匙做防御姿势。这喜感的动作显然也没法让07发笑,她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我们绝对不会杀死值得信任的人。”

“哪有,我这人很不靠谱的。”

“靠不靠……”

突然07的眼神变了,伸出右手将常寿拉过来。定睛一看,原来远处有东西闪过,常寿大致辨清了是何状况,立即摆好防御姿态准备迎战。

沙——沙

“谁?”

常寿捕捉到那个人的气息,急速向不远处的废弃电线杆冲去;他没有找到那个人,只能任它像气息一样从身边流走。那个人见首不见尾,就算是训练有素的07也无法追踪到她的形迹。

呼啸而过的风中,弥漫着狂乱诡异的气息。

对手没有伤到她和常寿分毫,敌明我暗之下必定是对手占据上风。这个杀手的分析告诉她,再占据守势对自身一定是大大的不利。这种被动的时候,尤其需要瞬间扭转整个局势的力量。

瞬间,07想到一个主意。

“寿寿,快过来。”

“?”

07环视周围一堆了无人烟的危楼,让靠近常寿自己。在耳边隐语几句后,常寿明白了07意图。为确保万无一失,常寿有意提点了07一句:“我想,自己尽力去控制力量。”

“每一个动作,都有对应的反应。”

07的话,常寿已经心领神会。狂风引发的沙尘,在大道肆掠着。此时伴随着狂沙,一股巨大的力量震颤着这条废弃的道路。

——要控制住啊!

解放力量的常寿化为毁灭本身,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刚刚目睹过这种异力的07,依旧感慨其威力之恐怖。这种难以言喻的毁灭式攻击幸好只一瞬之间;若是持续十秒,那恐怕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或物,能够承担得起这种打击。三秒之后,这些废旧楼房彻底变成残垣断壁。

——得手了……

常寿的想得倒是轻松,对敌人过分低估就是等于慢性自杀。这威力惊人的一招毁坏了一切,消灭了一起威胁到他们的东西。

果真如此吗?

空气中难以言喻的气息更加浓郁。这气息被吸入他们的鼻腔,扩散到五脏六腑。渐渐地,常寿的身体出现异样。

“什么?空气中……”“居然是药剂,失算……”

身体慢慢无力的两人带着不甘,无力地倒落在地。在不知道的暗处,晓爱在昏迷的两人面前徘徊着。她现出了身影,无视一切地走向车后门。打开后车门,她终于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即使身处大风大浪之中,季迭却睡态安详。

晓爱紧握双手,靠近季迭的唇瓣亲吻上去……

***

苏仪办公室不大起眼的隔间里,阿历门板上呼呼大睡。在阿历耳朵里还塞着一副耳机,在录音机里循环着狗和魔女的两个故事。

几个小时前,苏仪用录音机耍弄着他。

只需要控制录音的播放速度和进度,直接播放录音的最高潮,然后放快数倍数就可以。苏仪用这个方法足足玩了五个多小时,能把虚仔他们吓成那样也不足为奇。

虚仔打电话的时候,阿历的耳朵里听到的可不是什么枪响,而是不停在耳朵里滚过十倍速的“爸爸你就是个笑话”而已。

周围突然有光亮,昏昏沉沉的阿历总算醒了过来。

“见鬼……怎么耳朵有点不好使了……”

掏掏耳朵提振精神的阿历,本想去叫醒剩下的人,结果他们三个全醒了。旁边的小道见到苏醒的阿历,赶紧走过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去你妈的‘没事’!我被那姓姬的恶整了一个下午,耳朵都要震聋。”

“他没开枪打死你,算看得起我们了。”

“嚓……”突然阿历想起了重要的事,“等会儿,那宝石呢?”

“被人带走了。”

“啥?你的意思是,我们明天要被蓝牙给宰了吗?”

阿历情绪波动得有点厉害。正当他想骂人的时候,大厅里的虚仔却把他支会过来。在大厅中,似乎经历了一场很恐怖的打斗经过,一些装饰物都歪歪斜斜破破烂烂。墙的旁边,一个男子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看到这番场景,阿历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大厅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我们醒过来这个家伙就睡得跟死猪一样。”

从地上捡起那人手机的虚仔,简略地向阿历解释。阿历总算弄清他们这几小时的计划,心怀歉疚地对他们说:

“真是辛苦了,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不救你,我们三人黑没胜算。”

“你真机智,想得够远。我在你眼里就是个上分工具吗!”

“这不也挺好的嘛!”

面对傻笑回击的虚仔,阿历无奈又想起了自己身处的险境。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趁蓝牙没有追过来,我们最好快点离开U市避避风头。今后该怎么办,你就拉下脸再让你老姐想想辄吧。”

“阿历,现在不急。”

“这还不急,什么急?”

阿历大惑不解,都这种时候居然还有这种悠闲想法。就在这个时候,小道瞬间严肃起来。他告诉阿历说:“我们有了新的计划。”

“什么计划?”

此时此刻,三个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

南区小巷的胡同里,某个笑容满面的男子朝最深处走去。

这个名叫苏仪的人,看着另外两个面容扭曲的黑衣杀手,不免有些敬佩说:“看样子被拷问了,倒是看样子什么都没说啊。真是好毅力。”

旁边掉在地上的某部手机,屏幕已经摔坏。闪烁的电子屏幕上,写着这么一条短消息——“维昭你们两个完成任务后,把人带到苏仪工作室,我们在关雎废楼集合。”

看着这条消息苏仪像是惋惜这什么似的,叹了口气说道:“老天爷到底多会捉弄人,就连最后的希望都不给……”

似乎听到外面嗡嗡作响,莉莉和马克斯终于恢复神智,扶头摇颈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的上帝……马克斯你还好吗?”

“后脑勺疼。那群人下手还真知道分寸,要是多用点力我们早就死……欸?你不是苏仪先生吗!”

莉莉和马克斯面前,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中。苏仪也发现了,两个苏醒的客户,笑意满载地向他们打了招呼。

“哟,二位。”

“姬先生怎么会到这里来?”马克斯有些糊涂,便问说。

“当然不是路过,毕竟我是个很不习惯散步的人。”

“那你为什么……”

苏仪是知道两人心中的疑惑,便开门见山地说:“其实,这是受朋友的委托来找的你们。你们二位能够在正确的时机,正确的地点找我做生意,真是大大的缘分啊。现在要告诉你们,更棒的消息。”

“哦,是什么?”

姐弟俩凑上前来听着苏仪说出,从昨天到今天所有的事情。终于明白一切之后,莉莉不禁感慨说:“这么偶然的事情,居然能带来这样恐怖后果……”

“跳脱了主观的视角,真能看清这个世界的不同面貌啊。对吧,莉莉?”

“本来世界就不是主观的东西嘛!”

如果说世界是一头大象,那看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无法观其全貌的盲人而已。排除主观的臆测,综合所有的信息量,说不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莉莉和马克斯并没有陷入虚妄的空想,而是进一步问苏仪说:“瞑先生现在在哪里?”

“莫非,你们还想要卷进来吗?这里的事已经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了,两位回酒店休息吧。”

“啊?你在开玩笑吗,姬先生。我想,这个世界没办法用计算来预测未来。要知道,人太难把握了。即然这样,我们就凭借自己心里的善念去做对的事情。”

见多识广的苏仪感受到这对姐弟朴实的情感,笑容变得柔和起来说:“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当然要继续去帮助他们!”

“是啊。说不定那个绑架犯,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助力。”

“一起去吧,莉莉!”

“恩!”

一时间这个小巷里,奇异的能量逆流而上。这对凭着一点正义感甘愿身处危险的姐弟,不停鼓舞着地居。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要勇往直前就好。

“走吧,目鸣估计等不及了。”

一行三人,一同走向这次骚乱的终点。

无尽的长夜,即将步入终曲。

断章八.

因为恐惧会变成让小孩子讨厌的大人,选择不去长大的大人。

完全没有去证实自己想法的正确性自以为很了解,然后紧揪着这个问题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最后用这个连自己都说不圆的大道理去贯彻自己的整个行动。

我不想去探究,行动的合理性。

我只知道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当得知季迭的真是身份后,我感到愤怒无比。魔力这个东西扭曲了季迭的心,我们之间的关系亲手摧毁。

这种丑陋的东西,决不能让它在折磨季迭了!

你把从深渊中拯救出来,有亲手将我推向深渊。

现在就由我来结束吧。

我要用melissa,将夺走你的所有魔力。我要许愿,封印你的魔力。你以后就能过正常的生活了。

所有,让我们继续在一起吧。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第八章.掠夺(魔女)

***

结束吧。

开始吧。

***

南区之外的郊区,陷入疯狂的无人地带。

在平时远处国道上,偶尔经过几辆货车。微弱的引擎声,在这片无人的荒原上是何等的轰鸣。它们从远处而来,又消失在更遥远的远处。一望无际的荒草地上,仅剩一两株枯枝败木和一栋独立在荒原之中千疮百孔的关雎废楼。

这栋不知道从何时兴建又不知道何时落寞,在历史之中与人们的印象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的废楼,依旧像往常一样摇摇欲坠地在南区的郊区矗立着。迟早要迎来终的楼房,今日却变得不同寻常。

这里不再能听到引擎声的轰鸣,只有肆虐的狂风。就在天台上,目鸣挂断了和地居的电话。一声硬质塑料撞击地面的脆响过后,狂风声势再次占据了旋律的主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待那个人上钩就好。

目鸣丝毫不觉得最后的计划有多么缜密,反而认为这是个太过冒险、太过草率、太过脆弱的险棋。不过,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最后一手仍要四平八稳。

自己能成为最完美的故事操盘者,过去的他曾狂妄自大想着。但最终,他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就算世界就是一个无限大的象棋盘,每个人都是分工明确的棋子;可创造棋局未来的永远是那些富有感情,充满信念的人。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都是小聪明而已。

目鸣知道自己的所有结局,最坏的和最好。每一个未来之所以存在,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和几率。可是,目鸣能够确信一件事——最好的结局永远比最坏的结局可能性地上一千倍,只不过……

“主宰不了自身命运的道具,实在太漂亮了。”

用右眼透视奇异的矿物时,他的眼中甚至有捕捉到星光的错觉,即使现在天空之中根本没有星星。悠然自得地躺在地板上,不停把玩着手里的melissa。

直到,他听到脚步声。

“呼…这么快。”

稍稍有些惊讶的目鸣,重新站起身来戴上小礼帽,踮起脚尖样子滑稽地走向天台的边缘。事情并没有目鸣想得那么顺利。迅速移动的影子,意图一具击溃他。幸好目鸣洞察力不错。能屈能伸不怕背后冷箭,一个翻身躲开了攻击。

一个回合的你来我往,双方拉开距离。在天台内侧站稳脚跟,目鸣昂头望向天台边那个少女,语气抑扬顿挫地向她打招呼说:“两小时前就能完成的计划,却拖延到现在果然只是一介愚人而已。”

晓爱为了自己偏执的爱情,让这么多人受到伤害。目鸣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嘲讽。面对咄咄逼人的目鸣,晓爱一时语塞。这个调查自己两天两夜的少年,无论一言一行还是行为方式都让她感到深不可测。晓爱的全然沉默,使得目鸣更加占据先机。

“听苏仪的讲,你也是很特异的人。”

“……”

“小小年纪,已经是一等一的药剂师和潜在的杀手。从这个方面看,你也堪称才华横溢。”

即使是赞许,都没有分毫赞许的口气。脱下小礼帽的目鸣,脸色变得冷峻,终于道出了正题:“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锁定上你的吗?”

“……”

“开始调查绑架案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你。为了确认自己的观点,我各种方法试探你,甚至不惜半真半假的告诉受害者家属一些真相,唆使他们接近你。昨天中午被追打的你,应该很清楚那个人是谁吧?真是的,有些人就是这么毫不沉着冷静。就算是被绑架者的亲属,也不用把人屈打成招嘛。”

听完目鸣的话,晓爱不禁感到挫败。原本晓爱想亲自绑架季迭,却因为被人纠缠不能成行。原来真正插上一脚的人,就在在她面前这个自鸣得意的少年。

“是吗……原来还有这么巧的事。这种事情,只能说我运气不好吧。”

“真的以为这是偶然吗,小我很多届的学妹。”

这蔑视一切的反问,让晓爱感到很不舒心。目鸣的话显得那么狂放不羁,又那么稚气未脱。从他异质的眼睛中,洞悉了一切。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过他的法眼。

不过,晓爱却笑了。

咚——咚

“唔……”

寂寂无人的废楼,忽然从楼道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目鸣转头一看,一个人正用锋利的刺刀抵着梁掠的喉咙。而他却发现,这个人就是季迭!

季迭的眼睛空洞无物。嘴里梦语一般,说着些什么。因为是季迭本人,梁掠丝毫不敢动弹,只能任其摆布。有人质在手,目鸣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终于,季迭向晓爱的方向走去。

“受控制么……局势真是越来越明朗了。”

目鸣不禁苦笑,看来最坏的结局正来势汹汹。

“你做得很好哦~”

晓爱不停抚摸着季迭的脸颊,嘴里不停地称赞。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季迭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看着形同芭比娃娃的季迭,梁掠不明火起。梁掠可怜兮兮的模样,晓爱感到一丝悲哀。本来最初的想法里,晓爱想通过自制的药剂,让季迭对分手产生强烈的生理厌恶。这个空有热情的笨蛋,搅乱了自己的一切计划。想到这一切,她淡淡地说:

“季迭和我分手之后,立刻和你交往。只不过,她每一天都没有开心过。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你让她不开心吗?

如果是,你对我而言,就是要格杀的对象。

我去引诱你在‘飞翔的萨鲁曼’执行任务时去季迭家,就是为了能弄清楚这件事。在局势失控之后,我知道了季迭的身份。”

梁掠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

“是啊,原来是这样……世界上还有魔力这种东西……如果那个东西我也有的话……”

“你到底相对季迭许什么愿望?难道你想把自己自私的愿望,强加到季迭身上吗?”

“给我闭嘴!”

晓爱一记重拳打在梁掠身上,瞬时间连他的肌肉都发生痉挛。不甘于到此为止的晓爱,不停蹂躏梁掠的伤口。受到如此虐待,梁掠钻心一般的痛。即使如此,他依旧没有向晓爱屈服狠狠地盯紧晓爱。

“哦,确实像个男人嘛。既然你这么不死心,为什么不听听季迭怎么说呢?”

“!”

“她呀,也想跟你分手哦~”

晓爱放开施虐的手,同时也命令季迭将他按倒在地。失去一切反抗机会,梁掠根本无法逃离晓爱的控制。

现实的人影与虚幻的人影,反复交织在一起。就在眼前,正蹂躏着他的人到底是晓爱还是季迭。心神不宁的梁掠,根本无法辨识清楚。季迭按住梁掠,失神地道出晓爱交给她的话:“梁……掠……我……”

跃动的空气,透过废楼的缝隙肆意潜行着。气流在楼道、大厅、厨房以及任何地方流动,这栋废楼早就没有安静之处。这栋从外表上与其他楼房无异的废楼,内部早已是千疮百孔。时间像恐怖的巫术师,一点点蚕食这栋楼房的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它停止衰老;就像,没有人能够阻止季迭一样。

无力回天。

工作没有完成,反而要死在这里。这两天对梁掠而言,真是可笑之极。一心要取走季迭的魔力,有一心要不让季迭受伤。完全脱离常规而失控的事态,一发而不可收拾地向前发展,到最后伤害了季迭,也无法阻止晓爱。

想到这里,梁掠心中苦楚不堪。

——事到如今,有继续完成任务的必要吗?不知道啊……任务什么的真的无所谓了。难道又要做无用功,说无用话。真是戏谑得要命啊……

梁掠流淌的血液时而静止时而逆行,紊乱不堪。脑海中的一切就像被翻弄过的水草,一点一点浮现在表面。

这两天里,他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老人、晓爱、金发女孩、地居、季迭、利物浦姐弟,在这两天两夜里每一个人都曾经用他们话语和信念,不断鼓舞着梁掠走向终点,坚定不移地走向终点。

坚韧不拔的意志,其根源永远是信念。即使有一丝机会,都要想方设法做最后一搏。解开季迭的心结,完成自己的任务。这是老早就决定的是,一旦决定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梁掠。于是,梁掠打断了季迭的话。

“够了!”

徒劳无功的行为,反倒让晓爱享受起来。观赏一只快要死去的虫子垂死挣扎,对晓爱而言也是很有趣味的。在晓爱的默许下,季迭停下说话。梁掠争取到些许时间,注视着季迭的脸苦笑起来。

“我想,你还是听得到我说话的。有些该说的,我想现在告诉你吧。我是为魔力银行办事的人。因为工作,我才到这个城市来;也是因为工作,我才和你交往。抱歉,和你接近和你在一起都是我安排好的。”

听到梁掠的真实身份,目鸣眉头一紧嘘声说:“唯一的男性魔法少女吗……没想到在事情的另一面,依旧有让人惊喜转折。”

不再隐瞒的梁掠,决定将一切的事都告诉季迭。即使不知道季迭能够听见,他也必须说下去。这是他心中唯一的一点牵挂。时间在慢慢流逝,彻底敞开心扉的他不再顾及些什么。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梁掠痛苦的表情逐渐消散。他微笑着,不留一丝掩饰的微笑着说:

“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啊……”

天台之上,风声渐渐变得微弱起来。

曾经梁掠多少次问心自问,多少次游移不定,都不肯面对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入戏太深。

和季迭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她是梁掠的恋人;和银行汇报工作的时候,她依旧是梁掠的恋人。除了这个身份,梁掠根本不想用其他身份来对待季迭。

梁掠他恋爱了。在无数次带有欺诈性质的任务后,他恋爱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就像雨后萌发的嫩芽逐渐成长有一束翠绿的小草。

突然,梁掠察觉到季迭的变化。在她的眼睛紧紧盯住梁掠不放,但又不那么死板而是柔和地注视。即使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么冷酷无情。她的眼中,已经变得有感情了。

梁掠能感觉到。没错,他知道季迭一定听得见。季迭心中的所思所想,全都在她的眼睛里。老人的话,再次浮现在耳边。梁掠终于知道应该怎么做。就这样,他缓缓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倾诉出来说:

“可是……你去和人分手的原因,不是那么简单。据我所知你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能力,是在被第一个男友甩了的时候。从那以后,你就开始不听和人恋爱,用各种方法伤害别人。在第一次调查里的时候,我用愿望观察了你与人分手的全过程。在你的卧室里,我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对不起……如果,我的存在彻底消失。你们就都不会痛苦了,对吧?’”

这一字不差地重复,扣动这在场所以人的神经。分手魔女分手的真正原因,在此刻呼之欲出。这个脆弱的少女,为了受到伤害的那些人不惜让牺牲自己。

季迭的眼中开始流露出畏惧感,无论怎样都不敢和梁掠对视。只不过,梁掠丝毫没有停下脚步选择了继续大声说下去:

“你比谁都善良,我知道。只不过,你让我感觉好受伤啊……为了补偿一个人,不惜去伤害另一个人,心中的亏欠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心里想,我会消失的,等到你们都忘记我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在逗我吗?

难道非要一直分手下去,一直去做一个罪人。你真是个死认理的人!就算记忆被消除,我的身体还记得!手掌、嘴唇、耳朵还有所有的部位,我都会记得一清二楚!我不会相信自己会忘记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会自己提出分手了。其实你一直希望对方知道你自己到底有多差劲,真正想听到分手这个词的是你自己吧!”

午夜的南郊,风声骤停。

夜色笼罩下的天台在这声叫喊之后,又一次陷入无尽的沉默。

“季迭,说实话我有点不高兴啊。如果自己不能发现你的坏处,就自己创造坏处把人吓跑。没有哪个正常男人,会受得了这样的恋人。如果你以后还继续这样,还是饶了我吧。

所以……

我们,分手吧。”

天空中,星光渐渐明亮起来。

泪珠沾染了梁掠的脸庞,也溶解了自己的心。这个少女,倒在了梁掠的怀里失去了意识。这里没有轰轰烈烈的对撞,也没有令人感动的话语,这只是普通的情侣吵架而已。

——恋爱的感觉,原来这么有意思……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没心没肺的和季迭相处了这么久。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倒像一个羞怯的少女。这到底是哪跟哪……

这个刚刚失恋的少年原本要帮助季迭解开心结,最终解下了自己的盔甲。他根本没有考虑什么,只是毫无策略性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面对这幕离奇的告白,晓爱心中一时迟疑却又变得恼怒无比。

原来这个人是真心喜欢季迭……不!他只是个可怜的骗子,到最后仍然像狗一样对季迭摇尾逢迎。就算是季迭,心中也会恼怒吧。这个混蛋根本就欺骗了季迭的感情。他该死,根本就是罪无可赦。

“没想到药剂的控制力居然被冲破了……可恶,不要在花言巧语下去了!季迭从没有开心过,就是因为魔力这种可怕的东西。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让季迭伤心的人都给我去死吧!”

践踏,无情的践踏。

梁掠倒在地上,身上还残留着晓爱的脚印与微微的阵痛。自己绝对不会被晓爱所理解,也无法理解晓爱。被喜欢的人推向深渊后,自己也坏掉了。不停重复着季迭的行为,不停关注着季迭。没有人会理解她,没有人会关心她。就像这片荒地之上的关雎废楼一样。

何等,孤独。

没有过多久,梁掠也失去了意识。

暴虐之中的晓爱,对着目鸣转眼一瞪。

“哦~你还知道我在。”

“把melissa给我……”

这场即将进入白热化的对峙,令目鸣兴奋异常。

即使胜利的天平彻底倒向晓爱,目鸣依旧不为所动。对他来说,愚人是根本不值得害怕的。愚人的一切,他们的所有念头都是短浅的无聊的。melissa在目鸣的手中闪耀。知道此时此刻的境况,这闪耀的光芒就显得更加的讽刺。

有时候事情从各位身边一晃而过,根本来不及整理思绪。毕竟,人是会恐惧的动物。因为恐惧,每个人都会想好应对的反应。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事件都有不同的反应。只不过,有一类的反应可不太一样。

那些人摒弃一切固定思维,发挥想象力。他们坚信事情能够成功与否,依靠的不是逻辑、不是计算、不是编排、不是情节、不是结构,而是情感、信念、行动力和运气。

某种意义上,目鸣正打算把自己置身于操纵者之上。

他是狂欢的开启者,游戏的落幕人。

不……揭幕者。

对!是揭幕者!

就在这时。

这位揭幕者,不合时宜的笑了。

放声大笑。

这振聋发聩的笑声,让晓爱感到一头雾水。要知道,她一旦被激怒自己就完全没有生的希望。可是,目鸣却没有理会这些。他仰望这渐渐绚丽的天空,热情洋溢到如狂歌般呼喊道:

“这个世界真是妙极,天天都演出着各式各样的戏码。时间、人物、地点、目的、中心事件、斗争世界,这些元素杂糅在一起就能一触即发。

人间的人人组成人人的故事,人人的故事不乏绝妙的好戏,绝妙的好戏皆有峰回路转的设计。

即使没有背景的舞台,也能演出最精妙绝伦的好戏。上帝平等地给了人们参与演出的机会,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无论身处事件中心还是外围,这场集体无意识的大戏都将进行下去。在这场戏码里,每个人都要演出,每个人都要演出属于自己的故事。大家都不能说‘不’。因为,作为人类的我们根本没有资格。

听吧,看吧!

冗长的序幕已经结束,真正的狂欢即将到来!”

这暴风骤雨般的呼喊,埋没在响彻荒原的爆炸声中。

***

一辆醒目的消防车,离关雎大道越来越远。

在车的后方身后响起阵阵炸裂声,那栋古旧的废楼已经分崩离析。车内的四个家伙无债一身轻,轻轻松松的闲聊起来。

“炸嘞!”

听这劲爆的声响阿历简直乐疯,就连伊伊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悦说:“我曾经看过部好玩的电影。说实话这是部话痨片。那电影有个磨磨唧唧的片段,两个杀手准备去杀人。一路上他们聊了汉堡包的名称差异、他们头头的情妇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无聊事。最后他们都到门口了,看时间还早又去洗手间聊了十几二十分钟。不过在场景的最后,我却被吓到了。虚仔知道为什么吗?”

“大哥,我没看过……”

“算了,告诉你吧。杀人的时候,他们先对目标之外的另一个人开了枪。有趣的是,前面所有看起来无关的话,都是为了铺垫那一枪。这种有意识的干预,大致上就是不留闲笔。很显然,虚仔你刚刚实现了相当可观的戏剧效果。”

“对啊,虚仔。当时你用炸药和瞑目鸣对峙,反倒让他变得倾向我们了。话又说回来,用这个炸药毁掉关雎废楼,真亏他想得出。”

“这种时候,微笑着接受任务就没问题。”虚仔伸出大拇指,音调上扬地说。

“当然,这比狂欢节还狂欢节!”

这四个造就这一场面的始作俑者,内心的欢乐溢于言表。他们是在太乐呵了。

虚仔他们决定两边人合作之后,目鸣当场帮他们还清的欠款,还用西班牙语数落了蓝牙一遍。要知道蓝牙大老粗这个人说话时,总会莫名其妙的蹦出一句“Elegante”,可他实际上对希伯来语一窍不通。当他听到纯正的希伯来语时,脸上回事什么表情呢?

一想到这个,虚仔的心中不知道有多解气。

“话说回来。还钱的代价居然是,当遭瘟的姬苏仪的新助手。这我有点难接受了。他把我的耳朵差点震聋!”阿历稍微有些不快地说。

“不计前嫌就够不错了。毕竟这件事一出,蓝牙肯定很不爽。有那个人的保护,我们至少不用担心出门被车撞死。”这时虚仔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小道讲,“对了,最近我精神确实有些不好。有没有什么安神的药物吗?”

“家里还有一罐子龙骨,跑不了你的。”

“别忘了。”

“忘不了的,你这福大命大的蠢材。”

“哼哼~当然福大命大,我的左耳上是有三颗痣的!”

……

…………

………………

四个人哄堂大笑。

在今晚,属于他们的冒险正式结束。

***

迅速崩坏的关雎废楼,化为人间炼狱。

爆炸的声波在封闭的一楼反复回荡,简直震耳欲聋。碎裂声与爆破声交织在一起,本就十分危险的建筑结构,瞬间土崩瓦解。古旧的大楼便随着剧烈的摇晃,顺势倾颓。

目鸣的计划成功了。

不仅引蛇出洞,并且让对手无法逃离。

刚刚还十分稳固的天台,被激荡中的大楼搅了个天翻地覆。所有人都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无一幸免。地面的裂缝开始出现,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迅速扩张。它们像荆棘一般,缠绕在每个人身上,使所有人都不能动弹。屋顶上的所有人,无论是昏迷中的还是清醒中的,都陷入这潭深不可测的泥沼里。

这些可怕的东西就是恶魔的双手。

恶魔在大声呼号着。

终于,天台的地板碎裂了。

就这么脆弱不堪的碎裂了。

坠落,每个人都毫不例外地坠落。

人类毕竟不是鸟儿。天空这块领地是有翅膀的生物,展示自我的舞台。对没有翅膀的人类而言,这里是毫无希望之地。

坠落吧。

坠落吧。

崩落的碎石奏响他们的哀歌,跳动的心脏聆听着最后的安魂曲。他们即将进入深不可测的地狱,并且在地狱中永远痛苦不堪下去。星空渐渐明亮、渐渐璀璨,目鸣毫不留恋这最后的浪漫。闭上了双眼的他,一切都顺其自然地接受。

目鸣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而已。

就是这漫长的一瞬间,却改变了一切。

坠落的水箱之中,水不知为什么居然冒出了水。废旧的水箱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会有水。即使如此,水依旧想一点点地流出。

它们好似刚刚出生的鼹鼠一般,悄悄探头。刹那间它们喷涌而出,好像灵活脱兔地朝着那些坠落的人飞去。突然它们改变了飞行的轨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螺旋。当弧线的平面拓展成球面的立体时,所有坠落的人都被包裹在其中。

空静的水声萦绕在目鸣耳边,久久不肯离开。即使水再如何冰冷,都无法阻挡目鸣身体的炽热。从他的肺部,气泡生生不息地吐了出来。也许他自己并没有看到流星玉石俱焚,却头一次在水中感受到呼吸的快乐。现在他甚至想化身为一条灵动的鳟鱼,在这个狭窄又广博的水体中遨游。

这是最棒的狂欢节,目鸣心中确信着。

水外风景的变换渐渐由急速转向缓和,目鸣像个孩子一样用模糊无比又清晰无比的话语向上帝宣告着一件事。

“QuodEratDemonstrandum.”

***

落在地面上的那一刻,水球的形状消失殆尽。

散落的水花如雨滴般,把骚动的火焰逐渐扑灭。

莉莉、马克斯和苏仪,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全过程。毕竟,他们才是力挽狂澜的人。看到这一幕奇景,苏仪欢笑着对姐弟俩忍不住称赞说:“用水来做成缓冲,这个愿望倒是又经济又实惠。”

“没办法嘛。消耗大魔力的许愿花时间太多,还不如随机应变来得好。”

马克斯一边向苏仪解释,一边把苏仪的话翻译给莉莉听。莉莉在听完之后,毫无掩饰地接受了苏仪的夸奖说:“那是当然,我是利物浦最资深的魔女。救人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在听完马克斯的又一句翻译之后,目鸣皱了皱眉说:“真可惜啊,英语的冷笑话我不会讲。不然我也讲一个试试看。”

“是吗,你想学啊。我可以现教你一个。”

“说来听听,马尔克斯。”

“我的走进报社,惊讶地发现柜台后站着的是社长14岁的女儿,她问我:‘我能给你些什么呢?’我的想都没想就说,‘大概六到八年徒刑。’”

苏仪的笑容变得浅了一点。

“原来这个世界上,这种人挺多的。中国人喜欢你来我往,我也来回敬你一个笑话好了。”

“但说无妨。”

“女儿在回答填词题的时候有点烦恼。有道题是,XX的人流。本来女儿要去答川流不息的,结果‘息’字忘了怎么写。这事情挺尴尬的。要知道填词题我见错无分的,女儿不想因为不会写的字就不答。就在没什么头绪的时候,她想起早上妈妈给小叔打过电话。一下子,她心里就有谱了。二话没说就填了词。你知道她填的词是什么吗?”

马克斯摇摇头。

“女儿填的是‘无痛’。”

“……”

马克斯眼珠一转撇了撇嘴。

“别以为我听不懂,我的汉语好到家了。”

“是吗?既然你都听懂了,说明这也不太冷。讲冷笑话不在乎懂不懂笑不笑的,重要的是证明讲笑话的人就是无比优越。”

“确实优越,你简直像一个会飞的乌龟。”

“有什么办法呢?我不会为了取悦别人,降低自己的笑点。从这点上讲,我就是个顽固的老乌龟。得了得了,我要回工作室看看。你们要不要再去那里喝杯咖啡?”

“当然。今天晚上我做了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不去好好慰劳一下太不说不过去。莉莉,你说呢?”

“姬先生泡的咖啡,确实好喝。赞成!”

“好的。我们走吧,苏仪先生。对了,有宵夜吗?”

“有啊,一堆下午用剩下的水果而已。”

苏仪露出了最纯粹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回答说。

水花渐渐地消退,干渴的荒原上已被甘露冲刷浸润。如果说一株株野草渴望着雨水,无疑莉莉所做的这一切解救了它们。这一切也许只是偶然,可又如何?毕竟这两个异邦人贯彻了自己心中的信条。

就是这样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

他们三个人,消失在这片慢慢归于平静的土地上。

***

晓爱的眼前是那么的黑暗,好像自己的身体不再存在。

她想,自己就是一个丑陋的人。季迭对她的厌烦,根本就是自己的错。她从没有想过,去得到季迭。心中那过分的情感,只能埋在心里。她就这么想着,却又无法抑制自己心中奇怪的想法。

模仿着季迭样子,模仿着她的一切,去和人交往。

做着和季迭一样的事,晓爱就能渐渐找到和季迭在一起的感觉。自我这种东西,她根本就没有过。她依靠着季迭,就连两人不再往来仍要依靠下去。如果季迭能不再伤心,就足够了。

她把拯救季迭的希望,寄托了在继任的男友身上。只是每每看到季迭的又一次分手,她内心就怒不可遏。

分手、绑架、虐待……

这些季迭男友的分身们,成为晓爱倾斜怒火的对象。晓爱不愿意再相信其他人。只会让季迭伤心的人,根本不值得去相信。晓爱必须依靠自己的双手,来让季迭永远不再伤心。

这是属于她的信念,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阻挡的信念。

“季,迭。”

晓爱从废石瓦砾中挣脱出来。在她眼前,梁掠、季迭、目鸣都已经失去了意识。更让她感到欣喜的是,melissa就在她的脚下。

“……”

这一切要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

拿起melissa,晓爱缓缓向季迭走去。

渐渐地……

渐渐地……

晓爱来到了季迭的身边。

她饱含深情地看着季迭,将melissa紧紧压在她的胸前。不知何时起,她的嘴角渐渐舒展开来。快乐的能量在她全身上下游走,恐怕再也没有人没有比她更快乐了。只要melissa变成血红色时,她就能完成自己的计划。

看着季迭胸前湛蓝的melissa,晓爱产生了些许幻觉。

季迭呆在自己的卧室中,晓爱也在那里。桌子上摆放着她们时,卖得各种东西;柜子里全是她们两个人的相册。一起看着彼此都喜欢的杂志,聊着新鲜古怪的话题,晓爱和季迭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也许这永远只是晓爱的梦想,但是晓爱必须把它变成属于季迭的真实。对季迭笑着,毫无保留地笑着。

现在,让一切都走向终结吧。

——结束了……

到底过了多久,没人知道。

天空上的繁星依旧是那么明亮,而melissa还是像从前那样湛蓝。

“……没有变成红色。失效了吗……魔力根本没有被吸收!”

看到这毫无变化的一幕,晓爱心中混乱不堪。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莫名的恐惧感侵袭着晓爱。

这个melissa没有理由会是假的。这个事情,完完全全是突发事件。目鸣根本不可能会先知先觉到melissa会成为事情的焦点,而提前做一个赝品。既然这一点没有可能,那只有另一个可能性。

——难道!

“任晓爱,你太大意了……”

断壁上,一个身材不高紫发单马尾的少女冷冷地说着。

她瞪视着那个名叫“席地居”的少女,再次把melissa捏在手中。地居毫不在意晓爱的目光,继续说着她没说完的话:“其实魔力,在刚刚就被梁掠夺走了。”

这锐利的声音刺痛着晓爱的神经,好像在嘲笑她的无知。

“到底……到底为什么!”

晓爱的叫喊,在地居显得格外刺耳。地居眼里除了愤怒,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情感。这个差点把目鸣逼上绝路的人,自己一定要击溃。怀着这样的心情,地居一字一句如同钉钉子一般,对晓爱说到:“某个女孩告诉过我一件事,是关于梁掠的魔力吸收方式的。”

“……”

“刚刚梁掠的那声鬼嚎,声音真大。就连在很远的我,也能听得见啊……”

“……”

“把在自己要吸收者心中最羞耻的秘密,用最大分贝喊出来。这就是梁掠的吸收法。”

天空中最后的云朵,在风助推下渐渐消散。

听完地居刚刚的话,晓爱恍然大悟。原来梁掠的话,不仅仅是告白和分手。里面甚至有着一丝算计。纵使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但是依旧去考虑拖延对手的下一招。晓爱不禁对梁掠的勇气心生敬意起来。

可是,那又如何?

“可怜的家伙,你不就在我旁边吗?拖延几分钟能有什么作用!笨蛋!愚蠢!白痴!”

晓爱狂笑着,狂笑着这个人的愚蠢。

地居没有向前一步,也没有再说任何话。她知道,这个人和她有一堵墙。地居根本无法触及,她内心的任何东西。既然一切都是徒劳无功,那就让一切变得冰冷吧。

冰冷的地面。

冰冷的墙壁。

冰冷的话语。

以及冰冷的,子弹。

melissa碎裂了。

就像普通的宝石一样,脆弱的碎裂。

蓝色的碎片折射着月光,就像一个一个失焦的光点。这浪漫的场景告诉着晓爱,一切都走向幻灭。站在她背后的07,手中紧紧捏住第二枚子弹,依旧面无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应该中了我的药剂,昏昏欲睡才对!”

晓爱不明白为什么,茫然地看着07。

“那点空气中的异样,我就不会察觉吗?让寿寿去击打街道,根本就不是为了打倒你而是制造灰尘。如果能够降低药剂在空气里的浓度,我们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07心中浮想联翩。

没想到常寿他依靠自己的意志操控的力量,使自己苏醒过来。不光如此,还就醒了07。她想得一点都没有错,常寿能够控制住力量。就在他和07两个分别,决定去找史简伊时,他都笑着对07说:“头一次觉得,这股力量是个好事。”

在这几个小时里,她看到了一个奇怪家伙的细微成长。07确信这一对组合,是他们值得信赖的伙伴。接下来的任务中,可能会面临更多的挑战。即使如此,只要双方相互照应就一定能共度难关。

07这么想着,心中充满了期待。

废墟之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晓爱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倒在地面上。只有在意识模糊之际,她才会显露真正的感情。晓爱不能显露自己伤心的模样,必须勇猛地奋力向前。

“为什么……”

晓爱不想知道,毕竟这个失败的事实已经让她心如死灰。风吹过她的衣襟,为她伴着忧伤而荒凉的曲目。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不再理会任何东西。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正在她的全身涌动?

这是她从未感受到的暖意,比太阳的光芒还要温暖的东西。

“对不起……”

刚刚苏醒的季迭抱住她,缓缓地对她说着。

断壁上一滴水珠打在晓爱的左脸颊上,缓缓流向颈部。这滴水珠中,恐怕已经混杂着晓爱与季迭的泪水了吧。

“不要,才不要……明明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的……我不要原谅你……才不要……”

晓爱哭泣着,抱住季迭撒着娇。季迭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胸部。不再需要多余的话语,剩下的就用身体的温度消融一切吧。

不一会儿,晓爱进入了最安详的梦乡之中。

***

天空之上,星光熠熠。

“又是夏日大三角啊……”

目鸣躺在废墟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右眼紧闭对星星指指点点。

“天津四、织女星、牛郎星。夏天之后天天都有,看是就是不会看。今天终于能看清了。话说回来,要是这颗星不曾存在过。天津四会不会新的牛郎星呢?”

“不知道啊……”

“我没打算让一个笨蛋明白,这么深奥而且无聊的问题。”

“但是,我知道一件事……今天有人说,想看玉石俱焚的时刻……”

目鸣想都没想,就回应了在头上回荡的恐怖声音说:“怎么,又要咬我吗?”

“……”

去耍地居的后果,目鸣当然知道会是怎样。

地居讨厌被目鸣耍;只要被耍,就会被用利齿去咬人。目鸣不喜欢被咬,不喜欢死的很惨,所以才会乐此不疲地耍地居。这种奇怪的逻辑,没人知道为什么。

大难当头的目鸣用帽子盖住了脸,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不过,等待他的不是坚硬的牙齿,而是地居的臂膀。地居紧紧抱住目鸣,久久不愿放开。

“我还以为,你的胸部能在大一点呢……”

“闭嘴。”地居负气地说着。

“会有这种不合逻辑的行为,你到底想怎么……噗!”

目鸣胸口中了一拳。

“我说过,给我闭嘴!你不说想玉石俱焚吗?不是说要掌控故事吗?你去啊!为什么不去死?人来疯就是你唯一的强项吗?如果你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像想象没有你的生活啊!”

地居咒骂着,不知打了多少拳,直到目鸣昏厥才结束。

夏日大三角,依旧像平时那样明亮绚丽。

地居知道自己以后,无法自由自在地观赏这浪漫的场景。她从金发女孩的预言中,知道了自己黯淡的未来。可是就算如此,她依旧要仅仅抱住眼前的他。

那个黯淡的未来降临之前,地居要紧紧抱住他,绝不放开。

就在这片美丽的星空之下,惊心动魄的两天两夜结束了。

断章九.

分手魔女。

我真不喜欢这个称呼啊……

第一次的分手,我记得很清楚。

自己突然想对那个男孩恶作剧,却弄巧成拙。

他不再理我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很无助。

如果用一个数字来形容自己,我最希望自己是“0”。

正如梁掠所说,我无法原谅自己。

我内心渴望着爱情,希望能够恋爱。

同时我又厌恶爱情,希望能够赎罪。

怀着这样矛盾的想法,我结实了无数让男生。他们之中的每个人,我都喜欢过。我想谈一场自然而然、由始而终的恋爱,仅此而已。

果真能如愿吗?

就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晓爱。

晓爱是个被孤立的女孩,因为我也是奇异势力的一员。也能察觉到,她是个被特殊体质困扰的人。为了能让她重拾信心,我决定和她在一起。只是越到后来我越发现,她对我抱有一种超越了友情的情感。

不能再让晓爱这么下去了,必须让她离开我。

晓爱很伤心,我也痛苦至极。

我觉得自己被诅咒了,无论自己做任何事伤害的都是别人。

我就应该消失掉才对,这个世界上不需要我这种人。

这是我在交往的时候,唯一的愿望。

可是……

要是现在还这么想的话,梁掠恐怕要给我一巴掌吧。

那次骚动之后,梁掠他离开了U市。要知道完成任务的魔法少女,不会继续留在当地。我无法找到他,毕竟魔力银行的机关隐蔽至极。

对于这个骗了我一个学期的人,我却丝毫不恨他。

他在天台上说的话,让自己的心轻了许多。

我确实是个不及格的女友啊……

那些人会永远恨我,自己完全明白。那就让他们恨下去吧。我会摘下自己的面具,让自己彻底变成罪人来生活下去。我看着学校一旁郁郁葱葱的大树,这么想着。

新学期的第一天,我和晓爱一起来到学校。

没错,我们又在一起了。我们不再是那种奇怪的关系,而是最要好的朋友。没有分手女、没有绑架案,一切都回归到平静当中。

突然我看到在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向我们走来。其实我早有预感的,他将是我最重要的人。他不会离开U市,绝对会到这里。

至于我们以后的关系嘛,顺其自然吧。

现在我能做的,只是对他道一声——

“新学期好,梁掠。”

终章.LockStockandTwoSmokingBarrels(豁出去拼了)

红莲街虚仔他们的家中,像往常一样恢复了平静。昨天的巨变,就像从没有发生过一样。虚仔在上完厕所后,大摇大摆赶紧跑到伙伴的身边。

剩下的三个人刚刚完成苏仪给他们交付的工作,正坐在沙发上打着呵欠。

说实话,想让这群整天游手好闲的家伙去努力工作,还不如请克伦威尔改信伊斯兰教好了。去南太平洋去找鼻行兽下象棋,都比他们能这件事要靠谱得多。

既然被人保护了起来,那就要努力去还人情。这件事确实很麻烦,不过也必须做。喘着大气的阿历嘴里一个劲的抱怨着说:“虚仔,你和小道今天被分配干什么?”

“去抓肥皂呗……”

“也是。听说他干助手的时候,用假名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法,中饱私囊了不少脏货。要不是姬苏仪觉得留他不得,我们有这么会去顶班。”

听完虚仔的话,阿历感叹着世事难料。他或许是闲着无聊了,就又问虚仔说:“你在哪里抓住他的。”

“火车站门口有一男一女俩外国人,看到肥皂鬼鬼祟祟的就把给逮住了。刚刚好我在那里搜人,顺道就抓回工作室了。我估计他知道姬苏仪对他不利,就想跑路。大概。”

“你还真别说,多亏了那两个人。要不是他们,我估计肥皂早就跑了。”

小道一个劲的夸奖那两个外国人,好像自己和他们很有缘分似的。

“话又说回来,我那个时候看到肥皂还差点没认出来。”

“为什么?”阿历问道。

“他为了跑,脸把抹黑还剃胡子。我问他为啥。他告诉我,他在COS包青天。”一说到这里,虚仔就忍不住笑。

“等会,COS包青天用得着剃胡子吗?”

“他大概想COS少年包青天。”

这四个家伙,一边笑着一边打开电视机。

这个时候小道想到了那罐还没有开封的龙骨,就对虚仔说:“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去把龙骨敲碎了熬汤。”

“快点去,我等不及了!”

“沉住气,虚仔。”

“去你的沉住气。说要煮汤,结果拖到现在。你是去揩油了还是怎么着?说话别不算数嘛。”

“行行行,我去煮。”小道有些惭愧地回答。

“算了,不用你去。我去煮水熬汤。”

“……”

刚一说完虚仔就跑到老柜子前,把那罐龙骨取了出来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

剩下的人,就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尽是无聊的新闻,电视上根本没有什么能看的。因为无聊而产生的焦虑感,开始扰得人心烦意乱。

就在刚刚,新闻中播送了一条消息——不久之前,H市的博物馆丢失了一批很珍贵的甲骨。听到这个,突然伊伊想到了一个主意。随便拿新闻当话题来侃,然后扯到天南地北之后上床睡觉。

打定主意之后,伊伊就对他们说:“说起来,那个甲骨其实在肥皂手里。”

“啥?”

小道有些惊讶,而阿历接着伊伊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今天我就在盘点肥皂吞的赃物发现的。那个甲骨,他用一个伪造的假身份做买家,然后让苏仪转给他自己。就是这件事,才让他露了马脚。”

“真够活该的。”伊伊随便说了一句。

“不只是活该,而且连那个甲骨也弄丢了。”

“失踪?”

“恩。本来他想把那东西一起带走,结果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甲骨虽然也挺贵重,不过姬苏仪也不在乎,就没有管下去了。肥皂同志的下半辈子苦咯……”

就在阿历揶揄着肥皂时,小道出于好奇心就有往下问了些东西。

“你说甲骨会不会还在他家里?”

“你不会还要去一趟他家吧?”

“我可不想。只不过是问问而已。”

“这种事情我说不准。不过听肥皂说,他把甲骨放在个镶着琥珀的玻璃罐子里了。”

“等会!”

小道的尖声,差点把阿历吓得掉在地上。

“怎么了你?”

“那个罐子是,镶琥珀的玻璃罐子吗?”

“怎,怎么了?”

“你就回答是不是!”

“是的,是的。干嘛这样吓人嘛。镶嵌琥珀的罐子在肥皂家里只有一个,很好认的。”

听到阿历的回答,小道倒吸了一口凉气,汗毛都竖立起来。

本来,龙骨这东西就是古老的骨头化石做成的药材。小道因为职业的习惯,把龙骨的概念先入为主进去了。只是没想到,那个东西原来是……

他们为了还债东奔西走,却不知道最珍贵的宝藏一直就在他们身边。稍稍调整呼吸之后,他把自己想到的那件事,告诉了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刚一听完小道的话,伊伊和阿历傻眼的看着小道。

咔擦!

在厨房里,天然气灶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声音就像一道催命符,给予他们沉重的一击。预感到大事不妙的阿历,对他们大喊:“赶紧把虚仔拦下来!”

三个人一听到这声叫喊,拔腿就跑。厨房中虚仔正准备打开罐子,却听到客厅里咚咚地响声。正想跑去看看的他,看到火急火燎跑来的三个人感到十分诧异。

“别煮汤了!”

虚仔不明白小道是什么意思。心想也许是小道在说反话,嘲笑虚仔不能把汤自己煮好。想到这里,虚仔心里就开始怄气。

“我会自己煮的,不用你来操心!”

“那不是龙骨,是甲骨!”

“欸?”

小道他们的心中只有那价值连城的甲骨,忘我地朝虚仔跑去。只不过,厨房的地面油滋滋的。

阿历一不留神,就脚一扑腾。这一下子,阿历、小道、伊伊全部失去了平衡。他们像一个大陀螺一样,朝虚仔滚去。

快速地靠近。

再也无法阻拦!

他们和虚仔一起摔了个人仰马翻。

在砧板之上玻璃罐之中,完好无损的甲骨好像一个调皮的精灵,静静地嘲笑着这四个家伙……

尾声(下)

英国利物浦

妹妹睡着了,心满意足地安然入睡。

其名为莉莉丝·莉莉的魔女姐姐,用自己的所见所闻编制出了最完美的故事。这个充满着各种巧合的故事,彻底征服了妹妹,也贯彻了自己的信念。

唯有新奇的角度,才能产生真正出色的故事。

莉莉希望妹妹,能够明白这一点。

皎洁的月光,粉饰着妹妹粉嘟嘟的脸。忽然间,莉莉想起几个月前对妹妹做的预言。那个所有人都要拼死保护,绝对会实现的预言。

预言说——

一年之后,她将成为魔女。

只要万有引力存在,就能无限吸收魔力的魔女。

一年零五天之后,她手中的魔力将超越魔力银行的魔力储备。

真正的魔力时代,将在一年零十天到来。

莉莉相信这个未来一定会到来。

在它到来之前,属于莉莉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现在……

“晚安,我的小可爱。”

看着妹妹刚买的波浪纹饰蓝色小礼帽,莉莉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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